一个花甲老人从门缝里慢吞吞地探出一个脑袋,先朝墙角的石原青她们瞅了一眼,又看向呆呆杵着的高矮二人,然后才看到一直举着剑的仁玉。
老人把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两圈,最后定格在仁玉手里那把不停发着冷光的软剑身上。由于天色太黑,老人眼神不太好使,看了好久才看清楚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弱弱的问道:“几位这是……”
从远处匆忙赶过来的三群人此时已经碰了头,聚成一个大人群紧紧凑到了门口。
“他们在干什么这是?”
“你没长眼啊,这一看不就是为情所困嘛。”
“啥?”
“我想应该是三个男人在挣两个姑娘。”
“你戏本看多了吧。”
“……”
来人你一言我一语猜的是热火朝天,仁玉的另一只手却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心里咒骂:他们都是瞎子吗?!
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羊胡子白头翁见这情景,都快赶上平日里逛大集了,于是连忙咳了两声。
那群人听见他的咳声,都很自觉的闭上了嘴,片刻功夫就安静下来。
白头翁这才从人群中站出来,先冲着仁玉礼貌点了一下头,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有什么事好好说,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你们之间要是有什么矛盾,咱们可以到官府解决,断不能意气用事啊。”
“对啊,你别冲动。”
“先把剑放下。”
“……”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大多数人都自觉挡在仁玉和瘦子中间,避免二人再次发生冲突。
这下好了,终于不用死了。
瘦子赶忙扭过脸来,冲着大个子庆幸道:“没事了没事了。”然后瞄了一眼面前的人墙,偷偷摸摸向大个子递了个眼色,小声道:“快走。”说着拉起他就要往后跑。
仁玉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传出去会损坏太原公府的声誉。
他这样想着,刚要放下剑来,就听到苍粟的声音从房顶上幽幽飘来。
“不用死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这世上可还有比死更恐怖的东西。”
仁玉闻言,顿时眸光一聚,单脚轻轻一点,便越过人墙,稳稳落到高矮二人的面前,淡淡道:“今天我不杀你们,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们会。你们最好自己乖乖认罪,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苍粟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惹得门里老人一阵恍惚。
自己耳朵坏了?看来年纪真是大了,不服老不行。他摇摇脑袋,把门完全大打开,也走了出来,昂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朝屋顶上瞅。
那群人并没有注意屋顶上还有一个人,听到声音后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抬起脖子也往屋顶上看去。只是天太黑了,并看不清屋顶人的模样,不过看那窈窕的身姿,应该是个美人。
小繁见人多势众,也顿时来了勇气,跑到瘦子和大个子跟前,一只手恰着腰一只手指着他们狠狠道:“大家可看清楚了,他们两个才是货真价实的恶人,刚刚他们还要抓我们换钱呢!”
白头翁恍然大悟,上手捋一捋胡子,慢慢点了几下头,道:“原来是这样,小姑娘,你们别怕,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说完扭过脸冲着身后的人群,提声道:“大伙儿都听见这位姑娘的话了?来啊,我们一起把这俩人押到官府交给张大人处置!”
“好!”
众人齐声回答,把原本静谧的夜晚搞得是鸡犬不宁。
一群人就这样押着胖瘦二人走远了,那个慢吞吞地花甲老人也早早回了自家的院子。
此时,深巷里,只留下仁玉、石原青、小繁,还有长在屋顶上的苍粟。
石原青重重吐出一口气,强牵出一抹笑,“仁玉,今天多亏了你。”说完紧接着又吐了一口气。
仁玉不知何时把剑收了,利索移了下身子,侧对着石原青,平平道:“是主子派我来的。”
石原青的两眼瞬间迸出琉璃般的光彩,其中的似水柔情也不可截遏的溢了出来。她激动道:“是王上!王上让你来跟着我的?”
仁玉敷衍地点了一下头,立马转睛盯上屋顶,而在这片满星夜空下的屋顶之上,哪还有那女人的影子?她是何时离开的?
石原青仔细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看仁玉在对着屋顶出神,奇道:“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仁玉摇头,“夜已深,石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
石原青总觉得那抹身影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记不起来。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小繁催促的声音制止了,“小姐,我们快回去吧,不然老爷夫人该担心了。”
石原青抿着嘴犹豫了片刻,妥协道:“好吧。”
而仁玉也不愿与这个石小姐多说话,一个闪身便不见了。
……
仁玉单脚站在树枝上,环着手臂定定看着石原青她们离去的背影。
月露梢头,照出他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黑亮垂直的及腰长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且蕴藏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一身冰蓝上好的罗衣和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他就这样,孑然独立着。
想起刚才那个嚣张的女人,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杨诗,他当然认识,这几天就是这个女人在王府里肆无忌惮地转悠,还用吕纂的佩剑砍了御赐的梅园,如此狂纵,他怎会不识得!
仁玉又看了一眼苍粟刚才待过的屋顶,单脚往树枝上轻轻一蹬,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一回到公府,房晷就迎着仁玉走了过来,“把石小姐安全送到石府了?”
“嗯。”仁玉用鼻音回答完房晷,便以地为基,轻捷地弹跳到半空。然后身形一闪,落地成点,腾空成线,迅速朝自己房间的方向飞去。
房晷看他离开,暗自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回屋,又想到什么似的,“喂。”
叫了他一声,见他没有要停的意思,索性紧起步子跟了过去,“时间不太对,是不是路上出事了?”
仁玉来到自己的房前,随口回道:“遇到两个小贼。”说完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晷在门口站住,没有跟进去,他很清楚仁玉的性子。同在公府这么多年,仁玉从来不允许别人进他的房间,就算是主子也没有特权。
“可处理好了?”
“嗯。”仁玉酷酷的甩下一个字,然后“啪”一声关上了房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