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冬季。
这里并没有象刀郎唱的那样早早迎来第一场雪,而是不正常的干燥。总是雾霾得阴沉沉地,连西北风也很少刮。这个冬天竟得感冒的,人们说天气不正常,要是下场雪就好了。
快两周的思语经常咳嗽,发烧烧得小脸通红,使得郭立民俩口子时常为她跑诊所,去医院。
己经走得很稳的她淘得象个小子,一眼不见就跑出屋不知去了那里。满大街喝嘞她是经常现象。
自从思语会爬后苏梦影就常常焦头烂额,这孩子摔地下是常事,鼻子和眼角经常挂彩。每回把她抱到当街,总有人会说:“哎哟,挂花了?又受伤了?又是鼻子?思语,可脸上就那块鼓出来是不是啊?咱得弄平它。”
后来陪女儿们看动画片《海绵宝宝》,看到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收养贝壳那集,海绵宝宝当妈妈长了十几只手操持家务还忙不过来时,就会想起那时的自己。
思语是最好的消肿剂,减肥药,让她累的瘦了下来。
转年春意正浓,非典来势汹汹袭入北京。随着越来越严重,各村庄开始预防,村口登记检查。人们开始注意周边或是哪儿有此病或是疑似的。密切关注有关报道和新闻连播。
学校停课放了假,上了四年级的思谣成天在家看电视。苏梦影在家里频繁地喷着消毒水。渐渐的郭立民的活儿也受到影响,到后来只能闲在家中了。
结婚这么多年了两人还从没如此悠闲过。
”折腾这么多年了,也正好歇一下。你不总嫌没空吗?这回轻松了找人玩儿牌去吧。”苏梦影安慰着他。
两个大人守着俩孩子,苏梦影不再那么忙了。他们常常一家四口去集市赶集。天气一天热过一天,思语因气候正常不那么爱感冒了。
人们似乎没受SAS太大的影响,照样种地,买卖东西。赶集的人依旧很多,只是更多人戴上了口罩。
就在要回家时,思语渴了。郭立民和思谣去买冰棍儿和饮料。苏梦影抱着思语站在车旁等着,夏天还未真正到,天气却热得不正常,让人头晕眼花。
从路口那边走来了推车的母子两人,母亲打扮得很时尚,深墨牛仔短裤,黑色短袖上衣,一双跟儿很高的黑色凉鞋,大波浪卷发。身边那个比思谣大的男孩很乖,从长相上能找出相识的影子。
苏梦影怔住了一下,认出此人。而她己然推车来到跟前,试探着:”你是?…苏梦影?”
“是,孙玉艳是你。”她眼中带着惊喜。
”思语,这是姨,叫姨。”
小思语脆生生地叫了声:”姨”,身子在她怀里扭动以示等得不耐烦了。
“这是你女儿?刚这么大?来,雄辉,这是你姨。”她拉过身旁的男孩。
“姨!”男孩子很稳重,象个小大人儿,长得比他爸可好多了,继承了孙玉艳和老板两人的优点,老板活着时得多宠爱他?
“你们住在哪儿?在镇上吗?租房住?”她关心的问。
孙玉艳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干啥?”
“砸活,在一家沙发厂砸沙发套子。”(缝纽)
“那还行,你…过得?”苏梦影想问问她的个人问题,却不知怎么开口。
她们那时就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甚至因为郭立民相互还有些敌视,现在怎么也做不到无所顾忌的关心。
正在寻思时,那爷俩回来了。
思谣直奔思语,没看到旁边有人,让她挑雪糕或饮料。
”思谣。”苏梦影示意思谣招呼人。
“姨,您吃吗?”思谣举起雪糕递向孙玉艳。
“我不吃,你吃。”孙玉艳看着她,笑了一下。
郭立民接过思语转过身来才看清眼前母子,他也是一愣神:”是你,你过得好吗?”
”凑合着过吧。”
她只扫了郭立民一眼,转向苏梦影,不再理会一直看她的他。
”这是你大闺女呀?孩子这么大了?”她感慨着。
眼前的她依旧时尚新潮,眼里却有掩藏不住的疲倦沧桑。
苏梦影绷紧着神经,注视两人。
孙玉艳无意无谈:“你们该回去了。我歇了半天来给他买衣服的,我们也该走了。活儿忙,没时间总赶集。”
苏梦影目送着她们,心里翻滚着百味。
”你们在说啥呢?”
”没啥,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咋过。”
郭立民上了车,看着两个女儿剪刀石头布决定谁坐副驾。结果明显思语输。年龄大就心眼多,思谣总是后出,而思语总出一样。不服的思语耍起了无赖,搬动父母救兵。这是她常用的也是最管用的一招。由于寡不敌众,思谣只好让出,坐在了后面,由苏梦影抱着坐在了副驾。
夜晚,天稍微凉爽了些,一家人吃完饭思语睡了,思谣正独占少儿频道。
苏梦影独自静坐在藤椅里,默默望着天。
这样的夜真好,天空中那么多星星却一点也不显得闹。静谥安挂地挂着,谁也打扰不到谁。月光被树影映碎了,摇淡了。
白天的情节始终盘旋在她脑海里:黑衣短裤大波浪的孙玉艳和浅蓝色牛仔长裤,粉色纱质长袖上肩,及肩散发的她注视着,怎么也挥之不去。
郭立民和往常一样饭后去了小卖部。小卖部足各庄的焦点,新闻发布中心。
现在看电视听新闻最重要的是非典,嘴上也离不开谈论它。此时己经吃完饭的人们一定又聚在那里高声议论又增加了几个病例,有多少疑似的。
那里有几个打扑克的,当然,下象棋的两人身旁也一定围了若干位支招的臭棋篓子们,郭立民也一定是其中之一。
有关孙玉艳的传言就是在那里无意中听到的。这样成名的人总会被人们时时提起。人们感兴趣的是它的后续报道,总是添油加醋的跟踪报告,谁让她是名人呢?风流的小俏寡妇,跟一个开出租车的打得火热!
真动了她心弦,让她绷紧神经的是开出租车这四个字,虽然不敢妄下结论,可这样的联系让她很不舒服,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联系。
生活画着一个个的圆,一切又转回起点。近日来很轻闲,又小有积蓄,没有任何压力。于是就有了饱暖生闲事,富贵思那什么(淫欲)的说法。恍如又回到思谣小时候,两人背着孩子拥抱一小下或是苏梦影小撒一娇。
真的都回到起点了吗?包括孙玉艳,他们的生活里又有了她?
难道她必须为了家和他去浴血奋战了吗?但是,现在的她可不象当初,她没有必胜的信心。
苏梦影不敢想也不愿问,她想象大哥抹平墙上裂痕那样抹去她心中的怀疑,却越抹越乱越糟。她用力摇摇头,晃走这些思绪。
他们和北京电话联系得更勤了,毕竟那里有人和他们有关,四姐俩口子还好。韩姨大女儿女婿俩口子都下岗了在郊区包了大棚种花,在市里花市批发,还开了个小花店。公公他俩过去帮忙了。栽花种草也挺适合老年人的。公公给出了大棚钱,谁那头儿有事儿谁掏钱看来只是个说辞。
七月底,疫情被控制住了,思谣她们重新开课,人们不再惶惶不安了。
郭立民又开始为钱蹦跶了。
苏梦影觉得应该感谢这场疫病让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彼此亲密了好多。
至于心中那个疑问她始终没问,仅管郭立民说过有什么说出来,别憋着存疙瘩。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信任他。她怕若是问了会很糟,闹不好会成为他们生活中的裂痕。
她不由得想到海燕,是不是她曾遇到同样境地,不求证,苦闷着,让自己钻了牛角尖?或是把自己的猜疑加倍放大,加倍爆发,让两人之间一发不可收拾,逼得自己走上了不归路?
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难道真的在重复她的历史?发誓不再想她了,可怎么能做得到?她不是怕那个字,但是象她那样走她不甘心。
她得等,等着她信任的郭立民给她真相。
无论是什么样的,是好,是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