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经折腾到自己满意,无事可干的苏梦影开始按郭立民的意愿过猪的生活,每天只是睡觉,或是赶个集,什么时候想做饭了再做,郭立民出了几天放心车。
饶这这样,孩子也只在他们的生活中存在了两个多月,最终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天她没任何睡意,精神挺好,就早早地做起饭来。
包饺子吧,好些日子没包了。没有肉大白菜馅儿也挺好吃的。就在剁完馅儿要和面时发现水缸没水了,自己压吧,压水井子压起来挺轻,少提点,不沉。
压完水,和好面,包着包着感是不得劲儿,勉强包完饺子,越来越不行了,得让嫂子或三姐领她到诊所看看。
她还不认识诊所在哪儿,一定是自己吃什么东西没吃对劲,她支撑着走到当街,正遇见和人闲聊看孩子的她们,她们和力把她送到了医院。
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没保住,苏梦影“小月”了。
俩人把她送回家,告诉她应该注意什么就回家去了。
这一个月,特别这些天得先躺着静养,日子多了才可以走动。不明白出屋为什么还得在头上罩块头巾?不许沾凉水,不许看电视不许看书,对眼睛不好。
她辨解说这是小月子,日子浅。那两个过来人说正是小月子才这样,要是正常坐月子,你连床都下不了,这么冷的天儿连屋都不能出。
还有,不许去别人家,怕人家嫌,这个倒无所谓,本来她就不常去谁家串门子,虽然知道谁是谁了,可她们议论的人和事太陌生了,不知道插不上嘴。
也许真的是日子浅吧?浑身酸疼无力,动也不想动。是不是孩子在腹中一点点长大了,越来越能感觉他(她)的存在,和母亲连心了失去了才有那种剜心般的感觉?
她一直躺到郭立民回来,心里一直在琢磨怎。告诉他。他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郭立民以为她还在睡,轻轻地洗完脸,打开煤气做水煮饺子。两个人吃一小锅就煮下了。他拿好碗筷放好,坐在床边叫她。
“起来吃饭了,天都黑了睡?”他扶起她,看见了她的脸惨白。
“咋了?你的脸咋这白?”他紧张地问。
“我一直都是皮肤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成天在家捂着更白了。”
”那这儿呢?也是捂的?”他用手指碰了碰她那没有血色的唇。
”你瞎说,应该是红色的吧?”她在拖延。
“你照镜子。”
“哪有大晚上照镜子的?听人说不好。”她有些心虚。
瞒不了他,就算瞒能瞒多久?告诉他,等他吃完饭。
“吃饭了,再不吃饺子该坨了。”
她强撑着走到饺子前,靠卧在沙发上。真不愿意动弹,身体的疼痛似乎还在宣告那个小生命存在过。有孕反应和它一起消失了,她食欲大增。
记得医院那个中年女大夫和那两个过来人都细细的嘱咐过,小月子也是月子,千万别落下病根。
她要好吃好睡好养,为迎接下一个宝宝打基础。
郭立民诧异地看着她反常表现,难道反应过去了?两人抢着吃总比一个人吃得香,他无形中比平时吃得多。
”今儿个你吃得不少,反应过去了?”他拿着碗筷有些高兴。
”等你收拾完我再告诉你。”她低弱着声音。
等郭立民再进屋时,苏梦影己然又躺到床上了。
”你到底咋了?”这次郭立民看出她没精神了。
“孩子没了,今儿个没的。”她平稳的说,闭着眼睛。
郭立民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孩子?你又干啥来着?”他生气地问,再这样下去早晚被她气死。
一个孩子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比她重要?他们之间的联系难道只有孩子吗?
“你看见了,睡觉,做饭,和平时一样。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比我重要?”她实在没力气和他吵,管他呢,爱重要不重要。
“那是咱们的孩子,长在你身体里和你连心。你不好好保护它,让它来不到这个世界,还问重不重要?你的心咋这么狠?”他有些失去理智了,忽视了她没血色的唇,忽视了不能让她生气。
“我狠?我咋保护它?你给我找一个保姆俩丫环侍候着?没出世就这么大的谱儿,长大了还了得?我相信你妈有你们的时候,我妈怀我们的时候决没我这么享福过。就是现在不也有媳妇从怀孕到生一直干活儿,就是坐月子还用凉水洗衣服啥的吗?你的孩子是太子呀?”
虽然没亲眼看见过可也听说过,那时节的女人哪能这么享福?上班挣工分,下地背柴禾,一直到生,更有甚者把孩子生在了地里。
铁姑娘,硬娘子,妇女能顶半边天,为了挣来工分,真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挣工分,养家,哪顾得上自己的身体?
那时的孩子也傻乖傻乖地,一周多了还被大人围压在炕上,重重压着不让动,以致于孩子大了,压不住了,一下子挣脱了自己会走了。后来孩子再大点儿,家里没人看的就带到地里,在地头挖个小土坑,让孩子在里面玩儿。
要是在往常她早高门大嗓的和他理论了,可今天她再也没有底气了。
算了,他生气应该的。她安慰自己这么想,他太在乎自己,在乎他们的孩子了。
她虚弱地声音让郭立民顾不上生气了,忙搂住她。
”对不起,你别生气。”他一下子不知所措。
“我没生你的气。”她缓了一下神。“我在想这个孩子跟咱们没缘走就走了吧。我一直在担心他(她)是否能顺利出生,只是没跟你说。”
“为啥?”郭立民不理解。
”咱们前街和东头有好几个新媳妇因为早婚早孕几个月大还被引掉了。咱们要是按登记时间算也属于是。这孩子早晚留不住,早没比晚没强。当孩子一天天大了,能动,在肚子里踢我蹬我了,在里面伸胳膊动腿的,和我深深连在一起后却不能活下来,那才是最大的打击呢。”
计划生育小分队己经狠狠歼灭了超生游击队们。开始转向那些早婚早生的青年夫妇,年轻爹妈们。不应该来世上的绝对不能出生,就是那些个己经出生了无法挽回的也重罚过了。
村上的妇女主任己经找过她了,想让她趁孩子小流掉,月份大了不好弄,伤身子。
她始终都在犹豫着,那是下手杀死他(她),要是生下来花钱认罚也行,看样子花钱也不能出生。
这样子也好,它自己走的,要不负罪感会跟随她一生。
“我咋不知道?你没说过。”郭立民给她倒了杯红糖水。
”你一走就是一天哪能知道?我就是和你说了你绝对不同意,我也想拖一天是一天,还想着能罚咱认罚。”
”那你咋弄?别做饭了,我头走给你做好了。还注意啥?”他一无所知。
”别紧张,她们告诉我注意啥了,我会在意的。嫂子和三姐说了会给我端过饭来,等日子多点儿就行了,反正不沾学就行。你别管了,该干啥干啥去。”
早上感觉比昨天强些,外屋放着嫂子端来的鸡蛋和三姐拿来的红糖和小米,这都是补身子的。
郭立民给她熬了小米粥,煮了鸡蛋。她不大爱吃鸡蛋,只喝了碗粥。都说红糖水也好就多喝它吧。
她开始想爸妈了,特别是妈。要是有妈做的一碗热面汤多好呀!热气腾腾,漂着油花,香味扑鼻,吃着却不油腻。里面再卧两个鸡蛋,她一定能吃一大满碗。
她曾试着往面汤里卧鸡蛋,可是不是散成蛋花就是火候不到里面还是黄汤儿。还有,妈做面条擀面最带劲儿,大擀面杖裹着一大团面,双手在两头握着,“滋拉,滋拉”用力擀着。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大块厚厚地面团就被擀成薄薄地一大片面片了,折叠好“当当”地切得那么快,一条条地那么均匀。
家常饭基本上都会做了,可就是不会擀面条。妈妈熬的鱼也好吃,大鲫瓜鱼熬得总带点儿甜鲜味儿。
现在她后悔了,后悔当初给爸爸留信时不应该写得那么绝,都不给自己留条退路。干嘛非得写盖不上房不回去呀?那不得猴年马月?为啥不写等爸爸消消气就回去?如今一想起来她就没有回家的勇气。
唉!!想也白想,就算现在能回家跪地求爸爸原谅,也回不去了。
坐月子!还有近一个月的日子熬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