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爸爸在远方给女儿寄来的钱

一位年轻漂亮的少妇领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保险公司营业大厅柜台。柜台里的阿姨跟孩子都熟识了，见了她就过来抱抱，说她又长高了，然后妈妈在阿姨手里接过厚厚一叠钱。

这位少妇名叫刘徽妹，女儿叫王琳莎，小琳莎三岁的时候，她父亲就去世了，父亲给女儿买了一份少儿保险，父亲虽然去世了，但那份保险按照保险合同规定，每年能给孩子领取成长金至十八周岁。这是小琳莎第二年来领成长金了，孩子已经六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了。

这就是保险，是对家人爱心的港湾，是逝者生命的延续，是人性的表达。

去年女儿五岁了，已经懂事了，她见其他孩子都有自己的爸爸，她就哭着要妈妈给她找爸爸，母亲告诉孩子：“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给乖女儿挣钱去了，女儿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今年女儿六岁了，就要升一年级了，还没见爸爸回来，妈妈就哄她说：“爸爸在远方给你寄来钱了。”还带着孩子到保险公司去领。

她现在还不想告诉女儿父亲是真的走了，父亲还活的好好的。

她们母女就住在漳河镇。

那是一片林子，笔直笔直的白杨，穿过这道林子，就是一片沙滩，沙滩下面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站在沙滩上面顺河流的方向遥望，是一望无际的，一眼望不穿的河湾，河似乎没有尽头，蛐蛐地尽情地延伸，河湾的那一边就是模糊不清的山峦，那山峦跟蓝天衔接，有时候又被雾和云吞没，让你感到一阵郁闷和窒息。

通过那一道林子，再经过一道石板坡就是一座小镇，叫漳河镇，小镇离城里很近，城里那高高的烟囱，已经插在了小镇的胸膛里，再过几年就会将小镇一块吞没，这就是时代的变迁，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坐落在小镇跟那片林子交接处有五间红瓦房子，房子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少妇，跟她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可爱的女儿，她们就是刘徽妹和女儿王琳莎。

那是一片林子，通过石板坡再穿过那片林子就是滔滔不尽的河流，镇子要在这里建筑拦河坝了，坝上是祖祖辈辈耕织的沃田，再不去保护就会随着雨季的泛滥让沃土流失，让庄稼人流泪，一片片的沃田如经过漳河水的洗浴和浇灌就会让庄稼人得到丰收。

孩子的父亲叫王江涛，他在镇子所在地的村子是一位又年轻又能干的负责干部，建筑拦河坝的工程就交给了他。

六月的天气真是让人撩焦的时候，山洪下来护栏就会被冲毁，正在新建的拦河坝就会有决堤的危险，那天夜里，忽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紧接着一声炸雷，睡觉前头顶上的天还是晴朗朗的，星星缀满了天空，收工的民工早已在帐篷里圆起了属于自己美好的梦，随着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大雨就铺天盖地倾泻下来，整个世界就象浸泡在一片汪洋之中。

“河来了，河来了，快去打开护栏”……

忽然从工棚里传来了一声紧接一声的呼喊，开始那声音被雨声吞没，显得很低沉，到后来，喊得人多了，整个工棚里的民工都在歇斯底里地吼叫。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过去山洪经过的那条大沟，只要护栏没打开，这个时候那拦河坝就会被这山洪戳开一个大口，然后迅速将大坝吞没，吞得无人无踪，吞掉了人们的收获，吞掉了人们的希望……

那天夜里，大雨来得那样凶猛，人们瞪着夜色中直泻倒流的暴雨，流露出那种失望和无奈的神色，熬到天明，雨停了，河落了，他们纷纷跑到拦河坝岸上，意外发现拦河坝安然无损，那山洪顺着护栏顺利的汇入漳河，护栏是被谁打开的，否则的话，山洪一定会将大坝冲毁。

同时从坝的那边，一位少妇急冲冲朝拦河坝走来，民工们谁能认不出她呀，刘徽妹——总指挥王江涛的妻子，她神情忧郁地来到拦河坝上，两只眼睛疯狂地在民工堆里来回收寻着，大家顿时都惊呆了，又同时朝一个方向去想。王总指挥——

“江涛在那，江涛在那里呀——”刘徽妹突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刘徽妹！王指挥怎了？王指挥呢?”大家同时围住了刘徽妹。

“拦河坝还在，护栏谁打开的？”刘徽妹大声问。

“护栏真得是打开的，谁打开的？难道——王指挥，肯定是王指挥打开的，一定是，一定——”

这是刘徽妹突然昏了过去，大家急忙将她护送出拦河坝。

护栏的确是王江涛打开的，那一夜也许是神催鬼撵的，刘徽妹回忆说。王江涛怎么也睡不着，在家里乱转，马上就要竣工了，他不放心工地上的一切，他说，万一有个差错他这个指挥的脸上就没光了。可是他走了就再没回来，再没回来——

大家急急的找了一天，才在下游的一个河湾处找到了王江涛的尸体，他怀里还抱着树枝，不难想象他是被凶猛的河卷到这里的，而且一定是在他打开了护栏那一瞬间发生的，不然的话护栏就不会被打开，拦河坝也会随即冲垮的，整个工程就会毁于一旦。

王江涛真得跟大河拼搏了，他抱着的树枝，一定是紧紧地抱着树枝，结果树枝都没了，只剩下光杆儿，也亏这树枝将王江涛的尸体留下来，留在了下游很远的地方……

经过一道石板坡，再穿过那道林子，来到那个洁净避风的沙滩上。不过那沙滩到了夏季雨水旺盛的季节就显得越来越小了，河水随着雨季就越来越涨，那哗哗声将四周一切都吞没了，从白天到夜里，从夜里到白天，那持续的永恒倒使你不在意了那哗哗的让人心烦的声音。

她跟孩子领到“爸爸从远方寄来的钱”就到了那个小河边。她要把孩子对爸爸的祝愿从这里送给爸爸。

孩子在爸爸去世那年就学会了叠那个小纸鸽，妈妈是个民办教师，她时常在班上就教孩子们叠一些吉祥物，小纸鸽是象征和平的，它能给家里的人们带来吉

祥，也能给远方的亲朋送去祝愿。

小琳莎把叠好的纸鸽轻轻地放在那块比较大的青石板上，然后她取出她给爸爸写好的信，信的内容是：“爸爸，您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还好吗？女儿就要上一年级了，女儿长大了，女儿会听妈妈的话的，您在远方可要保重身体呀……”

她将写好的信塞到纸鸽的翅膀里，然后两手托着腮静静地望着滔滔东去的河水。

“妈妈，我能给爸爸打个电话吗？”

天呀，这可是孩子提出的一个新鲜的话题呀，连她都没有想到，多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呀，多么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呀？她该怎样回答呢？这个时候她还不能犹豫，不能让孩子起疑心。

孩子又问了：“妈妈，我能给爸爸打个电话吗？没听见？妈妈？”

“听到了，乖女儿，爸爸的手机号在家里，回到家妈妈给你爸爸的电话。”她不能让孩子失望。

一路上她就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办？怎么办呢？

她思虑了半天终于拿起了电话。

她是计划给保险公司小张打的，小张是孩子的爸爸给孩子买的那份保险的业务员，她考虑再三觉得就是给小张打最合适。

她犹豫了一下又没打，她想先给他发一个短信最好，短信能够把自己的愿望表达清楚，也能让对方有个考虑的余地。

“小张您好，我是刘徽妹，是王琳莎的母亲，感谢您给孩子买的这份保险，孩子的爸爸已经走了三四年了，就是这份保险没有让孩子忘掉爸爸，每当去保险公司领取这份保险金的时候，孩子都要问爸爸在那里，我骗孩子说爸爸在远方挣钱，这钱就是爸爸在远方给她寄来的，等她长大后爸爸就回来了。没想到，孩子大了，她要给爸爸打电话。”

“您说，我该怎么办，孩子还小，我不忍心让孩子的希望变成失望，在孩子小小的心灵里蒙上一层阴影。”

“您能帮助我做一回孩子的爸爸给孩子接一下电话吗？我觉得只有您最合适。您看到后不用急于回答，等您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或者我给您打电话。”

刘徽妹给小张一连发去几条短信，本想过一会让他看了再给他打电话，究竟人家愿意不愿意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直接打电话问的话，怕人家不愿意就会很尴尬。

接下来，她就假装找爸爸的手机号，因为女儿还等着给爸爸打电话呢。她得等上一会让那个小张看完短信内容想好了。他要是拒绝的话，她再选一个，总之，她今天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

要么她就随便拔个错号码给女儿看，慌说爸爸正在工作，正在忙。让女儿对着她落实了这个“爸爸”。

手机响了，是短信铃声，小张的，她的心狂跳起来，难道拒绝我了吗？这么快呀。她打开手机，看到短信内容：“没什么，愿意，随时让孩子给我打吧，我不是说过我以后就是孩子的干爸爸了吗。”

真的，是说过，她想起来了，那是丈夫走后，保险公司给她们送来保险理赔的时候，小张说过这样的话，她记得他说：我是孩子的保险服务员，我每年要给孩子服务，我就是孩子的干爹，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刘徽妹高兴极了，她真心感激这个业务员小张对她的如此慷慨，对她来说他开初也就是一位陌生的保险业务员，是给他们做了保险后每年收取他们的保险费才逐渐熟悉的。

刘徽妹拔通了小张的电话：“你现在忙吗？你的宝贝女儿想跟你说话。”她如是这样说是她要告诉小张不要说错话了。

她把手机递给女儿。

“爸爸。”小琳莎刚刚叫了一句爸爸就戚戚地哭了。

小张早已领会了客户的意思，他听到电话里面的哭声，知道是“他的宝贝女儿找爸爸想爸爸了”。虽然他还不曾做爸爸，但他理解。

“不哭孩子，爸爸听着你说话呢，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想你孩子，有话就给爸爸说吧，爸爸听着宝贝女儿说话呢。”

“爸爸，你怎不来看我呀，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说我没有爸爸，你快来看我吧爸爸，我就要升一年级了爸爸。”

“行行行，宝贝女儿，爸爸一定回去看你。爸爸现在工作忙，等爸爸忙了这一段时间就去看你。你在家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好好读书，争取给爸爸领个奖状，爸爸一定回去看女儿的奖状的啊。”小张接着电话竟然眼一热，眼眶湿润了，泪水就要滚下来。

刘徽妹在孩子的身旁，早已忍不住在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