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如常离离立刻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在提醒她“苟富贵,勿相忘”。
不过小六子也的确是帮了她,常离离笑着说道:“没错没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现在还要你帮忙,真是过意不去。”
小六子很受用,满足地道:“没事没事,咱们什么关系,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常离离心道,之前这小六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孟聿修远远便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立刻退到一边,刻守疑惑,也跟着退到一边。
“那人是谁?”孟聿修指着小六子问道。
刻守看了一眼:“应该是军造处里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铸造师。”
孟聿修看着小六子的目光,越来越嫌弃,他忍不住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啊?”刻守诧异,探头去看,发现这小六子和常离离举止并无不妥,也算不上多么亲密。
“把这个铸造师,调到别处去。”孟聿修不耐烦地道。
“调到别处?调去哪里?”刻守下意识地问,“可他是个铸造师,如此安排怕是不妥。”
孟聿修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不可忤逆:“这军造处这么大,调动一个人很难?”
刻守感觉这孟聿修此刻相当奇怪,虽然他是武将,但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出事冷静持重,就是战场上,也都是处变不惊的。
今天却极为反常,居然莫名发了脾气。
刻守识趣地道:“属下即刻去办。”
于是可怜的小六子,很快就被带着离开了这锻造武器的地方,被安排到别处做事去了。
常离离看着小六子离去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转头去看了看刘师傅。
此时,孟聿修便抱着装着断剑的盒子,出现在了常离离的面前。
喧嚣之中,两人四目相对,常离离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愣了片刻才惊喜地叫出声:“你怎么来了?孟聿修?”
“我……我来是有正事要办。”孟聿修义正言辞地道。
说着把手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放,打开了,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盒子里,是一柄古老的剑,却是断的,上面还锈迹斑斑,颇有些年头了。
“这……你是要……”常离离指着这断剑,直觉这剑的剑身整个断了,如今还锈成这样,怕是没救了,她实在拿不准孟聿修将它带来是做什么的。
“我想把它修好。”孟聿修严肃地说道,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方才过来,所有的铸造师都来给他行礼,三位老师傅也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们听见常离离不懂礼数地直接叫了孟聿修的名字,都心生不满。
孟聿修将断剑展示给大家看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是疑惑,此时听见这话,都纷纷告退,说要修理打造的武器实在太多。
常离离也默默转身去忙,被孟聿修给拦住了:“常小师傅请留步,我这武器还得仰仗你修好呢。”
常离离心道,这哪里是要修武器,分明就是在为难人。
“将军你……为何要修这断剑啊?其实你也不差的武器的不是。”她笑得勉强。
孟聿修面色沉重地道:“这武器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说着他目光幽深,抬手抚上那断剑,“我初次成为将军,带兵出征,用的就是这把剑。”
摸上这断剑的一瞬间,孟聿修有点后悔,这剑虽然放在盒子里,但灰也太厚了,上面的铁锈更厚。
常离离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情,却道:“可将军也知道小女子初来乍到,学艺不精,如此重要的事,如此重要的兵器,还是得找几位老师傅修才行。”
孟聿修诧异道:“这不像你啊,你何时变得这么谦虚了?”
常离离被这话呛得咳嗽两声说道:“小女子来到这军造处,才知道从前的自己就是井底之蛙,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道了天高地厚。”
她说得声情并茂,却是挖了坑给自己跳。
“那就更得你来修了,这是不可多得的,历练自己的机会。”
“啊?孟将军你还是……”
“不知道你还想不想学机关术?”
“将军你这剑我保准给你修好,我定竭尽所能。”
说做就做,常离离将剑上的灰尘洗去,开始磨铁锈。
“孟聿修,你这剑是怎么断的啊?”常离离按捺不住好奇心。
孟聿修看着她笑了,目光变得悠远:“记得当时我和我的士兵被围困,寡不敌众,便用激将法激那敌军首领,让他同我决斗,若我赢了,便放我们一条生路。”
常离离的眼睛亮了,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这些天她总是抓着刻守问东问西,对孟聿修那些传奇似的事迹向往不已,如今哪肯放过。
孟聿修很有兴致,说道:“那人经不起激,就答应了,可是他有一把绝世神兵,没过几招,就把我手里的剑给砍断了,就是这把。”
“那没了武器还怎么打?”常离离又紧张又困惑。
按理说孟聿修能活生生地站在这,一定是赢了那场决斗的,可没武器,要怎么赢?
孟聿修面色沉重了起来:“没了武器的确不好打,况且对方的武器还那般厉害,但不代表赢不了。”
常离离都忘了去忙手里的事,钦佩地问道:“那后来你是怎么赢的?”
“九死一生,也是天助我也,那人觉得自己赢定了,便开始轻敌,他重伤我,可我却拿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杀了他。”
常离离不禁感叹:“真是惊险啊,惊险又传奇,跟戏文似的。”
她笑着说,心道这孟聿修,果然是自己欣赏的人,有勇有谋。
不知怎地,看着孟聿修站在那里对自己微微笑着,她又觉得心跳有些快,四肢有点软绵绵。
之后她又忍不住问了孟聿修许多战场上的事,听得她热血沸腾,真想亲眼目睹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可同时,她也不免感觉,孟聿修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权力,都是拿命换来的,他的身上,不知留了多少伤疤。
皇家陵墓,从华丽却昏暗的陵墓中,走出一个清瘦的男子。
他的面容清俊,却泛着冷意,肤若凝脂,却有几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