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聿修露出满意的表情,说道:“我相信你。”
常离离笑容娇俏,搂着他没有松手。
孟聿修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既然如此,你尽快告诉萧凌守,让他不要常送东西来,这样会让人怀疑大皇子和本将军结党营私,对他对我都不好,况且我这将军府什么都有,他就不必操心了。”
常离离猛然松开手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睛盯着孟聿修看了一会,才缓缓道:“狐狸尾巴藏得可真深喃!”
孟聿修却微微昂首道:“我只是说一个事实。”
虽然根本就是拿来挤兑萧凌守的理由,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况且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什么时候参加第三关的考验,还得看孟聿修的安排呢。
她立刻换上乖巧的神情,点头道:“我觉得此言有理,是我疏忽了,之后一定会注意的。”
孟聿修有些诧异地抬眸质疑地看了她一眼,常离离立刻补上一句:“我保证!”
然后看着桌上没搬完的书,常离离拿起一本,眉头微皱,一本正经地读了起来,旁若无人。
孟聿修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地道:“怎么样?这些书看得差不多了?”
常离离觉得他这个问题就很微妙,这要是说看的差不多了,似乎太不谦虚了,这要说还差得多,好像也不行啊。
她眉头皱得深了些,思索了一会才沉吟道:“嗯……怎么说呢?我这些书的确看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不知道够不够应付机关阵。”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孟聿修的脸色,等着他的回答。
“准备永远都是不够的,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孟聿修目光有些悠远地道。
常离离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听这话,她还得继续研读更多的书呢,可时间一长,她便觉得这样的等待遥遥无期,总是担心孟聿修会变卦,也担心婆婆之后会改变主意。
她盯着书本,心不在焉,没发现孟聿修转头看向他,目光沉静温柔,里面包裹着宠溺与无奈。
他叹了口气道:“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准备下去,三日之后,我们就去机关阵。”
常离离蓦然转头,看着孟聿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害怕吗?”孟聿修温柔地道。
后者却是头摇得像拨浪鼓,丢下手里的书,几乎是跳了起来,笑声洒满了整个院子。
“那倒没有,就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了,天啦!学习机关术,那可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也太幸福了吧,先是做了一直想做的铸造师,现在又要去学机关术了,真是像做梦一样!”
她在孟聿修面前,高兴得手舞足蹈。
孟聿修本来心里满是担忧,方才问的那一句,与其说是问常离离,不如说是问自己,是他自己在害怕,害怕眼前的人,会有危险。
他有时候不知道这样孤注一掷,是不是对的。
可是此时看着常离离开心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之后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他都会陪着她一起走,只为这样的笑容,不会从她的脸上消失。
厨房之中,婆婆手里端着一碗姜汤,站在厨房的门边。
手上的姜汤已经不是滚烫的了,她已经站在这里许久了,这些日子她过得很不安心,但是看着离离开心的样子,她觉得,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只有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辈子才会真正的开心,她又怎么忍心阻止她呢?
婆婆转身走回厨房中,放下了手里的姜汤,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喃喃:“你可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无事啊!”
深宫之中,萧凌守还坐在桌旁,目光失神地看着手里的轻薄上信纸,上面的字迹很不工整,甚至可以说是,歪七扭八,难以辨认。
不过寥寥几行字,萧凌守也是看了好一会,才全部看完。
他脸上霜雪微微消融似的笑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
可下一刻,他的脸色迅速变冷。
多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未曾与人如此熟络地说话,更别说通信了。
第一次遭遇刺杀是什么时候呢?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他年幼无知,还在为自己的皇弟早夭而难过哭闹。
那柄本该刺穿他小小身体的长剑,刺穿了皇后的肩膀,而这场刺杀的始作俑者,是那个早夭皇子的亲身母亲。
她这么不要命地要杀萧凌守,据说是因为,她孩子的早夭,是皇后一手造成的。
那时的萧凌守,恐惧而绝望。
可不等他缓过神来,一个个置他于死地的陷阱,雨后春笋般朝他涌来。
绝望至极的他,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终于对着一切变得冷漠,对付起来也是迎刃有余。
而他的每一个皇弟皇妹,要么出生不顺利,要么活不过豆蔻年华。
他还记得自己的皇妹,明婧公主,那个总是缠着她叫她哥哥的小女孩,最后也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
他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也曾找自己的母后质问过,明婧是一个女孩子,难道也会对自己的地位有威胁?会同他争夺皇位?
皇后冷淡的回答让他心寒,只道是明婧同他太过亲密,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又说皇上如此疼爱她,甚至让明婧同他一起学习读书,对于别国的求亲,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保不准有立明婧为储君的想法。
萧凌守曾一度觉得自己的母妃疯了,也许她说的都是对的,可她又何曾问过他,他真的想踏着满地的尸骨,登上皇位吗?
在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满心想着逃离,每日唯一觉得安心的时刻,便是跟着师父学习武艺的时候。
那师父是从小,他的父亲,指派给他,教他武功的。
随着萧凌守长大,皇上对萧凌守一如不如一日,从最初的喜爱,变得漠不关心。
而最终,那如同噩梦般的一日,也如期而至。
师父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从来都面目慈爱的男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人从小便如父亲一般陪在他的身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居然要杀了他?
那男子眼中无悲无喜,只有沉静……沉静……
“你活着,只会有更多的人会死。”他面无表情地道,仿佛在说着旁人家的恩怨,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