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昨晚上才换过来的,只小半日的时间便被燕辜身边这阎罗侍卫吓得不轻,但到底是他们的地界,且燕崇轩还在!
壮了壮胆,他上前两步,俯身细细的看着燕辜的腿。
听说被救出来时,整条腿上都是火,再迟半刻就烧到胸口了!
可到底是龙子,这伤看着吓人但却不致命,比死在火场里的那些个人幸运了不知多少倍!
拿着竹篾在伤处探了探,立刻便有殷红的血迹从焦黑的表皮下渗出来。
大夫明白,燕辜这是只伤了一层皮肉。
但若如实说伤情,怎可显现出他的才能?纵是他日医治好了,也难得主子一句夸赞!
他心中有了打算!
收回竹篾,大夫的神色显得极为凝重,斟酌着道:“需待刮去熟肉、腐肉,再覆以生肌的草药。”
“这个过程漫长又难熬,非常人所能忍受。”
燕崇轩闻言看着燕辜的腿。
这小腿以下看着都快烧熟了,若是刮去熟肉,岂不只剩骨头一根了?
若是拐着这么一只腿回京,皇上的怒意可想而知了!
这般想着燕崇轩拽着大夫到了外间,威逼利诱的道:“医治好信王殿下,我赏给你黄金百两!”
大夫一听这话,眼底精光乍现。
他想的果然不错!
燕崇轩紧接着又道:“但这个过程必然不能迟缓,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疗效!”
“你明白吗?!”
大夫故作艰难的点了点头。
纵是面有勉强,但还是谄媚的道:“小的明白其中轻重,定然竭尽全力,还请世子宽心。”
商定好了治疗办法,大夫不敢怠慢忙就着手准备。
到了午膳后便捏起了他家传的那柄比纸还薄的小刀,坐在榻边,他看着比他还近前的燕崇轩以及雷简,道:“清理腐肉需待手稳,斗胆请二位移步外间落座。”
雷简皱了皱眉,道:“我就在这窗下,绝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打搅你。”说着走到了内室的后窗下。
燕崇轩便也跟着到了雷简处。
大夫摇了摇头,却也不敢再劝,深吸一口气,稳着手,他把刀子贴在了燕辜焦黑的小腿上。
这一清理便是两个时辰。
窗下的二人一等也是两个时辰。
等到大夫收了刀子,燕崇轩觉得自己的腿都站的没知觉了。
雷简上前,一眼瞧见燕辜血糊糊的腿,吓得道:“这是怎么了?”
燕崇轩看着也是吓了一跳,急声道:“这般血流不止,可如何是好?”
大夫腰背发僵,双眼发眩,但听到二人的话,还是沉着冷静的道:“莫慌莫慌,这便包扎了!”
说着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药材和细纱布。
.........
直到深夜燕崇轩才离开燕辜这处,往自己的院子去。
走到戏台子附近,他站住了脚。
朔风凛冽,吹得院中的白幡呼呼作响,燕崇轩看着,忽然想到今日原本是文安王的生辰。
可这戏台上的热闹,他再也瞧不见了。
这边,在燕崇轩离开后,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睁开了眼。
虽在演戏,但伤是真伤。
这大半日下来,又刮又抹的,他几度疼的昏厥过去。
雷简看燕辜眉头紧皱,嘴唇苍白,便知他是疼的狠了,也不招着他开口,低声道:“属下把这两日的情况与王爷禀报一下...。”
在火灾的次日,雷简就向前来探望的文安王妃以及燕崇轩询问过起火的缘由,如燕辜所猜想的一样,他们根本不敢深入的调查。
而对于起火的原因也做了大改动。
原本是昏迷的燕辜、文安王和黎锦三人共处一室,油灯架翻到引起了火灾。
现如今对外的说法是,燕辜内室摆在窗边的一盏烛台,在风吹开了窗棂后碰到了烛台,烧着了帷幔引发了大火。
文安王在得知大火后奋不顾身的冲进火场,意图救下燕辜与黎锦,可天不遂人愿,半根烧断的横梁砸在了文安王的头上。
黎锦在救出燕辜后听到文安王的求救,而后折身冲进火场去救文安王,却也没能走出来。
而目睹了些片面的翠喜在起火当日便被文安王妃给带走了,这些结论中,一句翠喜的口述都无。
燕辜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被细纱布包裹起来的腿。
观文安王妃和燕崇轩的做法,足以证明他的猜测都是真的!
但人都死了,燕辜心中也没什么怨恼愤懑了。
他舒了口气,在引枕中靠实了,低声道:“等伤势稳定下来咱们就回京。”
原本想着赶在万寿节前回到京城,把这个好消息当做是万寿节贺礼,献给皇上。
但他这腿,约莫是不成了。
雷简颔首称是:“属下会着手准备的。”
燕辜点点头,又道:“这几日你务必多加小心,谨防有人暗算本王。”
到底是狼窝里,文安王一死汝州必会生出动荡来。
这个时候就算燕崇轩不敢动他,但谁又能知道暗处到底蛰伏了多少妖魔鬼怪?
燕崇轩这脓包样是指望不上了。
还是雷简更靠得住!
雷简把这话记在心里,低声道:“现在院子内外全都是咱们的人。”
“安全上定然出不了岔子,王爷且放心养伤。”
“待到伤势一愈,咱们便回京请功去!”
燕辜闻言面上和缓不少,眼底有了些笑意。
他杀了文安王,除了皇上的心头大患。
皇上纵然不能在明面的赏他,但暗中一定会对他有所补偿的!
他看着雷简,欣慰道:“有你在,我放心。”说着又道:“此次的功劳,你占一半,回京后本王必定厚赏!”
雷简听了这话激动的心潮澎湃,忙跪在地上道:“属下不要什么上次,惟愿王爷您能好!”
燕辜笑了笑:“行了行了,起来吧。”
雷简谢恩站起了身。
身上带着伤又接连几日少米少水,燕辜很是虚弱,打着精神说了这些话便有些吃不消,伤处的疼痛在深夜里也越发的放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去找大夫要一碗浓浓的安神汤药来,就说我梦魇。”
现如今他是个察觉不到疼痛的傻子,只能沉沉的睡一觉,这漫长一页才不至于那么难捱。
雷简颔首称是,起身去吩咐了。
大夫对于雷简的这个请求表现的却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