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见到燕柒进来,忙停了下来,就要见礼,百香制止了,让他们抓紧诊治。
搬了张椅子在榻边,扶着燕柒坐下,而后掀开了薄毯,让燕柒看姜霁的左腿。
毯子一掀开,浓重的血腥味,燕柒眯了眯眼,眸底寒冰乍起。
今日若无姜霁,他与太子早就被砸碎了。
好狠的人,好狠的手段!
御医瞧着燕柒坐镇在此,再瞧他神色冰冷,都是心生惶恐。
但好在他们都是在宫中侍奉多年的,尚能稳的住心神。
也知道姜霁是太子和燕柒的救命恩人,故而不敢有分毫的含糊。
百香看燕柒紧盯着御医的一举一动,他们每擦干净一块肌肤,露出一道伤口,他脸上就难看一分。
想着分一分他的心神,要不,再这么下去,御医都要吓得不敢动弹了。
便道:“消息已经送回京城了,姑娘那里瞒不住的,您是不是写封信回去?”
御医一听这话都是竖起了耳朵?
姑娘?!
燕柒要给谁家的姑娘写信?
不过却没人给出后半句,因为燕柒根本不回应百香的话,只是盯着床榻上的人。
御医见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诊治姜霁。
约莫又过了两刻钟,燕柒舌头的麻劲才算是消退下来,他尝试着开口道:“绝不能让他的腿留下病根!”
“绝不能坡脚!”
“需要什么药材,告诉我,我去找来!”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却还是含糊的很,御医根本听不懂,最后还是百香听懂了,给转述了,御医这才明白。
不留病根?
不坡脚?
可,可姜霁这腿被砸的血肉模糊,骨头都断了几截...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至于会不会留下病根,这就要看各人的命数了。
只是这些话,他们敢想,却不敢在燕柒面前说。
被燕柒这凄冷的眼睛盯得心中发毛,御医咽了咽口水,揖手道:“微臣定然会竭尽全力的救治。”
帐子再次被掀开,百香看着来人,惊讶道:“他怎么在这里?”
文叔几步走到榻前,看到床榻上的姜霁,吓得脚下一软,大虎忙给扶住了。
松鼠一看姜霁这半死不活的模样,顿时就哭了出来,揪着御医嚎道:“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大夫。”
御医被揪的站不稳,连连道:“是是谁,一定竭尽全力的救治,您先放开我。”
燕柒看着文叔,皱眉,错愕道:“您怎么在这儿?!”
难道是京中出了什么事儿!?
文叔这才注意到燕柒在。
想到姜霁是为了救太子和燕柒才成了这般,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转过了头去,没搭腔。
燕柒心中惦念着姜零染的安危,急声又道:“到底是为何而来?!”
文叔再次看向燕柒,又看了眼御医,叹了口气,挪步走到帐篷的另一边。
百香忙扶着燕柒跟过去了。
文叔看他一脸的殷切紧张,心下叹气,低声道:“我家姑娘觉得两湖的事情是个局,是有人要趁机对公子动手,所以让我来提醒。”
说着看了眼床榻上的人,面上多了几分痛色:“我才告诉了我家公子,公子怕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见,我家姑娘的担忧并不假。”
燕柒没想到文叔是为了他而来的。
她担心他。
就像担心姜霁一样。
心底烧了许多日的燥火瞬间熄灭,留下青烟袅袅。燕柒哑声道:“她,她还说什么了?”
文叔摇头:“就只有这些。”
燕柒点了点头道:“你派个人回去吧,把这里的情况仔细的告诉她,免得她胡思乱想,心神不宁。”
文叔应下了:“等公子醒来,我就派大虎回去。”
处理完姜霁身上的伤,御医又端着药来,但是人昏迷着,药只能喂进去。
太子恢复后过来看情况,见燕柒紧张的站在榻前,恨不能亲自上手去喂药。
目光跟着燕柒看到床榻上的姜霁,眉头皱的更深,同时心底也升起后怕。
上前道:“姜副统领还年轻,以后一定会康复的。”
这话,燕柒在心里念叨了不止一遍。
可他能这话骗自己,还能用这话去骗姜零染吗?
“若是他坡了脚,做不成武将了,你负责把人安排到文职去。”
太子闻言一愕。
燕柒没听到回答,侧目看过去,冷道:“救了你的命,你还不负责?”
太子被他这犀利的眸光看的皱眉,无奈道:“别总胡说!”说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心里有数。”
燕柒就不再说了。
直等到子时,人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没人敢让太子和燕柒守夜,请着人回去了。
两个御医留守,文叔三人也守着。
离开帐篷,燕柒道:“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太子止步,看着他道:“说说你的看法。”
燕柒跟着站住脚,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无力道:“脑子乱,暂时没看法。”
太子也不逼问,让他回去休息了。
与太子分开,百香道:“想要一并除掉您和太子的人,也没几个人敢。”
朝堂上,巡睃一遍,就能揪出来了。
燕柒没说话,神色疲倦的进了帐篷,衣服也不脱,歪在榻上阖上了眼。
经了这种事,百香是彻底的不敢离开燕柒身边,打了地铺睡在了榻边。
燕柒并未睡着。
他不是在敷衍太子,他是真的脑子乱。
就像百香说的,没几个人敢做这种事。
而有胆子,又有脑子去筹谋布置的,就更少了。
那个名字已呼之欲出。
太子定然也猜到了。
却碍着他,没有说出来,故而问他的看法。
他却还在躲避。
........
一夜过去,姜霁仍未有醒转的意思。
御医诊脉后说,若今日还不醒,或许就不会醒了。
这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
松鼠哭的眼睛都肿了,把天上地下的神仙全都拜了一遍。
文叔起初还能绷得住,但想到死了的姜浮杭,孟月姑,再想到府里的姜零染,心中就止不住的哀恸,守在榻前无声的掉眼泪。
大虎边哭边道:“别哭了,别哭了,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咱们这么哭不吉利。”嘴上这么说着,眼泪也没见止住。
御医被三人哭的心里也难过起来,暗暗抹了几回泪,最后借口要去煎药,退出去了。
姜霁觉得耳边嗡嗡的响,费力的睁开眼千斤重的眼皮。
视物有些模糊,他想抬手揉揉眼,可刚一动,全身像是被大锤砸过,疼得他皱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