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库房,姜零染问跟在身侧的贺掌柜:“铺子里为何只有一个小伙计,其余人呢?”
贺掌柜道:“这铺子原就没几个人,近来他们家中接连有事,便都告了假。”
姜零染皱了皱眉,又道:“账房呢?”
贺掌柜看姜零染不多问,心下微松,道:“账房昨日领了月钱,离开了。”
姜零染忽的笑了:“这么说,如今这铺子里只有你与那小伙计两个人?”
贺掌柜听她这一声笑,只觉得头皮发麻。
姜零染没有急着进前堂,而是在后院里转了一圈,看着地上深重的车辙印,道:“运过重物出去?”
贺掌柜的汗又下来了。
姜零染顺着车辙印看过去,末端是一间紧锁的屋子。
“打开!”
贺掌柜知道不能再由着姜零染了。
“四姑娘,这房间是在下临时休息之所,没什么可看的。”
姜零染走了几步到了屋子外,掂了掂沉重的大锁,道:“把大虎叫进来。”
青玉应了一声,折身便去了。
二人很快回来,大虎揖手道:“姑娘请吩咐。”
姜零染指了指门锁,道:“砸开。”
大虎微惊,却也没多做思考,点头称是。
院子里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便搬起了一块大石,照着锁头就砸了下去。
哐哐连砸数下,贺掌柜急了,上前一步推开了大虎,冲着姜零染叫道:“这是铺子里的东西,怎能随意损坏!”
姜零染掸了掸袖子上沾染的尘土,淡声道:“铺子是我的。”
贺掌柜哑然无语。
噎了两息,咬牙怒道:“四姑娘未免太过强势!”
“您这般行事,怕是难让下面的人服您。”
姜零染笑了起来。
这掌柜倒是不蠢。
知道她刚接手铺子,最在乎的是什么!
“铺子里就你与那小伙计两个。”姜零染侧目看向听到砸门动静赶过来的小伙计,眉峰轻一挑:“你不服我!”
小伙计哪敢啊!
摇头摆手道:“小的不敢!”
姜零染看向贺掌柜,微微笑道:“那就是贺掌柜不服我!”
贺掌柜的脸色很难看。
看着娇娇柔柔的像朵花,可这强势又敏锐的样子,比郑明蕴还要难缠三分!
眼下她的这句话明摆着是个大坑,他顺着说不行,逆着说也不对。
可已到这门前,他不能退缩!
咬了咬牙,狠声道:“是,在下不服,姑娘您...。”
姜零染不等他说完,直接道:“贺掌柜的月例银子多少?”
贺掌柜被打断了话,青黑的脸上又泛起涨红。
愤恨的气喘了几口大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五两!”
姜零染道:“厢竹,给贺掌柜十两银!”
贺掌柜皱眉:“这是何意!”
姜零染道:“你被辞退了。”
贺掌柜大惊,旋即大怒:“姑娘凭什么!”
“我可是大夫人请来的在姜家做了十几年的老人!”
姜零染道:“能辞退你的理由太多了,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说着目光短暂的在他手里的银子上扫过:“就是知道你是大夫人的人,才给你十两,算是给她一个面子。”
贺掌柜愤然而去。
姜零染看了眼吓得不知所措的小伙计:“去把账房和其余伙计找回来。”
小伙计磕磕巴巴的点头,转身就去了。
姜零染看着他的背影,道:“大虎,你跟上他。”
能被贺掌柜留下的,必是心腹,若是一脚踏出铺子就逃了,她可哪里找去。
大虎颔首称是,撂下石头,疾步追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大虎带着账房以及四个小伙计赶了回来。
低声道:“姑娘猜的不差,这人离了铺子就要逃,被我抓住了。”
姜零染点了点头,看着大虎带回来的五个人。
目光落在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身上:“您是池账房?”
池账房有些意外,忙揖手道:“正是小的。”
姜零染道:“贺掌柜为什么辞退你们?”
池账房看了眼耷拉着脑袋的四个伙计,面上有些为难,斟酌着道:“其实也不全是贺掌柜的意思。”
姜零染便明白了。
贺掌柜只是个发号施令的,真正做主的是郑明蕴。
“你们可有库房的钥匙?”
池账房摇头:“昨日被贺掌柜给收走了。”
姜零染道:“大虎,你带着他们四个,去把哪门给我砸开。”
大虎颔首,带着四个被姜零染行事作风给震的瞠目结舌的伙计去了后院。
一个伙计在小灶房里找到了劈柴的斧子。
很快便把门辟出一个半人高的洞来。
大虎回来回话:“是一些字画瓷器,还有金银玉器的摆件,目测着有几十件。”
说着将随手拿出的一幅画递给姜零染。
姜零染看后笑了笑。
还算有点样子,不枉费她辛苦这一遭。
问池账房:“这幅画可登记在册了?”
池账房点头道:“在的。”
姜零染疑惑起来:“可我收到的登记录目中却没有这幅画。”
池账房道:“不应该啊,这幅画就在第三本册子上写着,小的记得清清楚楚。”
姜零染摇头失笑。
是她糊涂了,他们岂会把真正的录目交给她!
兄长请了万伯父参与分家,打了姜冼木一个措手不及。
而她来玉堂春,又是打了郑明蕴一个措手不及。
若再迟两日,怕是连那小破屋里的杂品都难看到。
姜零染道:“池账房可否再拟一份完整的录目出来?”
池账房道:“不用拟,铺中现有一份现成的。”
“小的这就去给姑娘取来。”
姜零染看完了录目,共计一百五十余件。
昨日之前还尽在库余中。
而分家在前日。
这就说明,这些东西是她与兄长之物。
分家上他们已经吃了大亏,这件事情姜零染一定不让!
命池账房把现如今库房中所余之物品记下,附上原本的录目,让大虎带着去京兆府了。
一并送去的还有企图逃跑的小伙计。
贺掌柜离开玉堂春便去见了郑明蕴。
将心中的忐忑说与了郑明蕴。
郑明蕴痛心那余下三分之一的东西没能运出来。
听到贺掌柜的担忧,不以为然嗤笑道:“她刚和离归家,最忌的便是闲言碎语,就算吃了暗亏也是不敢报官宣扬的,你且把心放肚子里。”
贺掌柜听了这话,心中稍安,点头应是。
谁知刚到家中便被守着的京兆府的衙役给逮住了。
好一番逼问玉堂春货物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