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神色不变,心中却汗颜,当时自己这只小蝴蝶战战兢兢地挥了一下翅膀,却正好让历史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难道真的是前缘注定,命运无法被改变吗?
若桓玄知道是自己给谢琰出了这个主意,淝水之战才会这样胜利的,怕是会把她绑柱子上烧死。
她心里着急谢琰的事情,却不得不继续绕着圈子问道:“但是,既然您的未来一片光明,为何却又想要改变历史呢?”
这完全是她的猜测,根据刚才桓玄说过的话,显然谢琰的结局并不美满,那相对来说,桓玄自己的命运应该是要好一点的,不然他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桓玄甚是骄傲地回答道:“虽然我确实能够走到我想要走到的地方,黄袍加身,为帝为皇,但我的王朝仅仅存在了数个月就被推翻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就连那最为狂妄自大的袁术,都做了两年多的伪帝,我竟然还不如他,这让我怎能接受?”
您还真当上了皇帝啊,人家历史学得不好,还真是不知道有过您这位姓桓的皇帝。
不过,您也实在是有出息,别人不比,非得去和那倒霉的“伪帝”袁术比,难道跟他一样你便满足了?萩娘简直无语。
她嘴上却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我说啊,这历史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被改变的。比如您如果不去争夺权势,不去做这什么皇帝,那又何来被推翻的事情?正好由此也可以试试看,看看这历史是不是真的不会被改变呢?我倒不信,若你自己不去谋划,难道还会有人逼着你谋朝篡位不成?”
桓玄觉得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意思,若自己不去做什么劳什子的“桓楚皇帝”,又怎会被北府兵的毛头小子刘裕讨伐,四处逃窜呢?但是,自己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对历史可谓是了如指掌,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下,要自己放手不去争,这实在是太难了。难得有机会来古代走一遭,难道就默默无闻地过一生吗?那可不行。自己是顶天立地的有志男儿,怎能学那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弱质女子?
他不屑地瞥了一眼“弱质女子”,后者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回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竟是完全铁了心要篡权夺位的。
萩娘最关心的却还是谢琰的命运,但桓玄显然不愿再说到这个话题,她只能孤注一掷地假意请求道:“既然您终有一天能囊括四海,君临天下,萩娘想请求您,顾念着旧日情分,放我与我家琰郎归隐山林,安然度日可好?”
桓玄尴尬地回答道:“我登帝位的时候,你那琰郎早就死在逆贼孙恩的手下了,我又怎能帮的上你?”
什么?谢琰那么快就会死了?
这位叫孙恩的兄弟,您是哪位?咋就完全没听说过呢?
萩娘实在是难掩自己的惊诧之情,呆呆地看着桓玄。
桓玄立刻就发现了她其实一无所知,他不高兴地说道:“你若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便是,我也不会隐瞒于你。因为即便你知道了一切,你也定然无力改变,因为历史就是历史,我们只是两个小人物。”
自己确然是小人物,但桓玄可是有着能够改变历史的能力的,萩娘觉得之前的一切只是巧合。
世上哪有这种事,规定好你要怎样你就一定会怎样,难道连一天呼吸多少次,吃多少饭也都是注定的呢?
我偏要多吃一口,你待怎的?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问道:“然则最终取代您与东晋皇帝,成为帝王的人又是谁呢?”
桓玄郁闷地回答道:“是北府兵的一个小头目,名字叫做刘裕。我早就派人混入了军中,只待有这样一个人投军,便设法将其射杀。只是目前还没有这样一个人罢了。”
刘裕崛起,那该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因而现在桓玄对此人还不是很上心。
萩娘还想再问,桓玄却不耐烦了,他深情款款地劝说萩娘道:“谢家的落败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同为后世之人,我自是不愿见你投身于火坑之中,你何不就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有我登基为帝的那一日,且不论我们的王朝能够持续多久,我们能不能扭转历史,届时我一定以你为后,我们共享荣华,同尝落寞,你可愿意?”
这话说的十分真诚。
只是,若你是谢琰,我自然愿意。
可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又何尝有过相爱的感情,谈什么同富贵,共生死?
男人真的是理智的动物,桓玄那双温柔地望着萩娘的墨色眼眸中,似乎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欲,只有对她智慧的欣赏和对权势的执着。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萩娘不欲再虚与委蛇,她十分坚定地推脱道:“您又在开玩笑了,即便您登基为帝,也自有您的正妻刘氏为后,我又何德何能能与您一起共富贵?这样的玩笑话,还请不要再提。”
桓玄也不生气,他微微地笑着,淡淡地说道:“若你以为你知道了这一切之后,我还会将你送回你的琰郎身边,那也未免太幼稚了。且不论你能否相助于他,便是现在,你的琰郎尚还生死未卜,你还是再多思考一下吧,到底要不要答应我的请求。”
说罢,他也不再多言,在萩娘惊讶的眼神中大步离去。
萩娘担忧谢琰的安危,自是十分忧郁,食不下咽。
晚膳只用了少许便吩咐撤了,又嫌柔儿晃来晃去碍眼,便让她先去休息,不用再来服侍着了。
即便自己不盯着,萩娘这一个弱女子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柔儿并不生气,温顺地退下了。
萩娘在床上,辗转反侧,忧心不已,完全不能入睡。
就连桓玄她都不曾听说过,更别说什么孙恩了,就连皇帝司马曜,若不是姓司马,她连朝代都蒙不出。
一样是穿越,桓玄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该不会是历史系教授什么的吧……
太不公平了,自己为何是个学渣。
夏夜寂寂,她又满怀心事,便是窗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得特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