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蠢吗?我感觉还好!”他挑起唇角。
阿涴:“好你个头!闭嘴等车!”
他“哦”了声,也没有说话了。她又想起一件事,顿时问了出来,“你带钱没有?零钱。”
“带了!你看!”
他从包里拿出钱包,露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刚出炉的零钱。
“这个,可以够我们用很久了。”
“新换的?”阿涴问。
曲深:“嗯,他们换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那,你怎么不让司机直接送你回学校,来坐什么公交?”
他理所当然地应:“坐公交才能遇到你,才能和你一起去学校。我要和朋友一起上学,一起学习,不喜欢坐冷冰冰的车。”
阿涴无语,面无表情地道:“公交车上面难道还有暖气不成?我身上有暖气?我倒觉得,我生气的时候,冰封十里,冻死你。”
“那就冻死我好了!”他没所谓地说道。
话题终止,等来了公交。他收了伞,将钱包递给她,“你给,你保护!我提行李!”
“哦!”
她也懒得说。
不过她的钱还是用她自己的投。
进了里面,发现今天的人意外的少,竟还有位置,恰恰是并排的两个。
回头看他提着两个箱子,还一脸的淡定,她终于有成就地笑笑。
这一久让他搬书,也是锻炼了他的体力。本来是真打算用个长久战逼退他的,谁知一路捉弄而来,并没有什么收获,反倒觉得自己逐渐被他那股蠢劲给征服,没有了还手之力。
这种免费的劳力,她就勉强接受了。都是逃不了,倒不如坦然接受。
坐进了里面的一个,他跟着上来,将箱子放在了脚边,坐了下来。
见他坐好,她将钱包递给了他,“拿去。别弄掉了,还可以用很久!”
他接过,却是直接把她的包抢过去,将钱包装在了里面,嘴上说:“放在你这里,安全!
身份证,还有其他的证件都在里面,你别给我弄掉了。不然,到时候我找不到,就怪你!”
她把包拽过来,正要掏出去的时候,他靠在了椅子上,闭着眼睛,满脸疲惫地说:“别给我,也别吵我,我要睡觉!好累!我想静静。”
阿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再没有发出声音来。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轻轻收了包,看向窗外。肩上忽然沉甸甸的,她歪头看去,发现他正靠在上面。
微微挪了挪他的头,看他靠在背后椅子上,她才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
没过多久,肩上又多了个脑袋。她伸手弄了弄,又安生了会儿。
这边还没回神,他又靠了上来。这次直接是抱住了她的胳膊,轻声说:“别动!累!”
她使劲推了推,没推动。最后索性挣扎无功,随他靠了一路,也没有大动作。
快要到站时,她轻轻叫他:“起了!到了!”
他松开她的胳膊,从她肩膀上起来,揉了揉半眯的眼睛,睡意朦胧地道:“到了啊?怎么可以这么快?我还想睡觉。
要不我们再坐一会儿,再坐一圈,然后打车去学校?”
“那你继续坐,我走了!”
从座位上起身,阿涴道:“你让开,我出去!”
他的面色陡然一变,也赶紧起了身,“好了,我要下车,不睡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对面就是学校大门。她看着他护得紧紧的行李箱,开口说:“要上天桥,我的,就自己提吧!
你老是这样,要是哪天突然不跟在我身后,我不习惯,那就真的很不爽!”
“那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好了!我忽然想起来,你那晚吓唬那两个酒鬼时用的就是这副语气的话!”
他直接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阿涴垂眸顿了顿,迅速跟上他的步调。
一直?一直是多久呢?她也不知道。
“怎么了?那晚那副狼狈的样子,是不是快被我出口的脏话吓哭了?
其实我还有更厉害,更流氓,更劲爆的话。你要是怕,现在可以赶紧离开,不要靠近我。
我很危险的。
而且啊,我有好多好多可怕的癖好,比如说一个月不洗袜子,一个月不洗澡,从来不剪指甲,言行粗鲁,满嘴脏话……
女汉子作风,捶人踹人,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简直大恶不赦,没有人性,胆大包天,无可救药,满身臭汗……
话又多,脾气暴躁,上天遁地,没有一样在行……太多了,我都说不完了。你确定不怕我?”
“不怕!”
她费尽心思掏出毕生所学总结出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却被他两个再简单不过的文字打败。
过了天桥,他还是一手一个行李箱提着往门内走去。
长腿迈出去的同时,又或许是顾及到她走得慢,稍稍等了她。
他们到校车那里时,已经有一大堆人排队等着校车。
她瞟了一眼老长老长的队伍,叹了口气,提议:“要不我们走过去吧?反正就半个多小时,当做健身减肥,行不行?”
“好!”
没有犹豫,他拖着行李箱往路上走去。
她又赶紧跟上,张口问:“原来你走过这条路。你之前是怎么来学校的?”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司机送的,但是,只到门口。
进来的时候,都是我自己走过来的。校车一般很挤,我不想坐。”
“那为啥不直接送你去寝室?还有这一大段路,挺长的。每次都走,不累吗?”
前头的人轻笑,“习惯了就不会。这是很自由的时候,有利于血液循环。我一般都不走路的。”
她难得地扬了扬唇,有些意外地耸肩:“啧,还自由?得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反正就是自由。你别嘲笑我!”
“看……路!”
她瞥到他快撞上前面的树,伸手拉了他一把,“你给我乖乖走路,不要回头。
看路!要是因为撞到这根杆子,把脑子碰到了就不好了。”
“那你和我并排走!或者你走在我前面!这样我就不用回头看你看不见路了。”
他倔强地说道。
她努了努嘴,见他眼中闪着坚定的执着,轻轻应:“好啊!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走上前去,阿涴面对他,笑说:“你可要快些,千万别掉队!在别人的后面,首先得学会怎样才能跟得上别人。”
“哈,当然要……”
他还没笑完整,阿涴就转身跑了起来。
箱子“砰砰砰”地在身后响起,她回头瞥了一眼他跑得笨拙东倒西歪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减了速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快跟上我。你这个样子,是要笑死谁呀?”
这边还没笑够,他竟然因为跑得急,连脚下的石坎都没有看清,便拌了一脚,摔倒在地。
她的笑声止住,又像是被触到了开关,蹲在原地笑得坐了下来,“哈哈哈哈……笨蛋!傻子!真是蠢哭我了……”
见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坐在了地上,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她的笑声才停止。
起身往他身边跑去,她拉过他的手看了看,两只手竟然蹭破了皮。
阿涴还没说话,他就默默地拉起了自己的裤管,指着脚踝,“还有这里,刚才被行李箱的轮子刮到了,很痛!”
阿涴彻底无语。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简直比她小时候还蠢,关键还是一个大男子汉,竟然能发生这样子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看了看他脚踝处溢出了小片血迹,她忍不住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说,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没有问题!”他拔高了声音,很是不满意地嘟唇反驳。
她刚才也笑得全身发颤,现在也没了多少力气再取笑他。
从书包里拿出随时准备着的止血贴,她道:“别动!现在也不能处理伤口,离我们最近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右边那个校区。
现在给你贴上这个,回去寝室后,你去那个校医院看看,买些药做一下处理。
不然,大热天的,感染了就不好了!”
她小心地给他的伤口处贴了创口贴。
虽然她觉着,这种伤口如此处理已经可以了,但他的皮肤看上去脆弱得很,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看看为妙。
“那你不陪我去吗?”他抬头看着她,纯黑的眸子盛着某种神色。
阿涴难以置信地拧眉道:“你还要我跟你去?我很忙的,又很累!回到寝室,还想睡个午觉呢!
这几十天的假期都在书店工作,也没休息好,所以要睡觉。”
刚好把他的伤口贴完,就听他说:“我自己去的话,那就不去了。你也贴好了这个,应该没事的。”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起身,伸出手。
他意会地将手放在她掌心里,她拉了他一把,他顺势起了身,直直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无辜极了。
如是清澈海底,一眼可见,光亮彻亮,引人入胜。
她低头望着脚尖,抖了抖身子,轻轻问:“那要是你不去,然后你的伤口因为天气过于炎热,化脓了呢?”
“反正你不去,我就不去!”他歪着头扫向别处,很不高兴地道。
“我不去,你不去?你是脑子抽疯了吧?回去了我就不想动。
你是我儿子?还是啥?去医院还要我陪?你当我是老妈子?”
想着他在书店里,搬个书也能摔到,她真是想要抚额长叹。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几乎都是赖在她身边。虽说她使唤他的时间多,可很多事还需要她为他做。
比如说去吃个饭还要把筷子送到他面前,水也要她倒,饭菜也要她稍稍挑好,就差喂他了。
“不是。我们是朋友!”
他撇了撇嘴,眨着眼睛说道。
一句朋友就把所有的退路都堵尽。
她还是妥协了。
“你……走!”
她伸出手拿行李,他却猛地阻止她,先她一步抓住了两个箱子,脸上呈现了愉悦的神色,坚定地说:“我拿!”
似乎知道她算是应了。
定定地睨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也不回避,回视。再懒得纠结,阿涴道:“走吧!”
这次还是不能再捉弄他了,她走到他前面,慢慢踏步走去。
他在后头又问:“我们遇到了那么多次,肯定是住在一个校区。这边几乎都是男寝,就只有两栋女寝,你是住几栋?”
“不告诉你!”
“那我就跟你一起过去,最后肯定知道你是住哪里了!”
“你能跟我找到我跟你姓!”
“那你就准备跟我姓了!”
“怕是你要跟我姓才对!”
“那我现在就跟你姓!”
“儿子好!”
“不是儿子!”
“孙子好!”
“不是孙子!”
“难道是曾孙?”
“不是!”
“那也不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了!”
“我们是朋友!”
“你说是就是吗?你真是异想天开!”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
一路往寝室走去,也逗了他许久。他的表情虽没有生气,但却像在耍小脾气,阴着小脸。
有些火辣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白得惶然。
瞟了一眼几百米处的宿舍楼,她停了脚步,转身望着他,“行了,在这里分道扬镳吧!自己去自己的寝室吧!”
他也跟着停下来,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行李箱上,使劲抓住,怀着得逞的笑意:“你就走吧!你这个东西,我就带着。你在前面走,我跟着你,就不信你不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