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真是关心他的,只是白衣公子并不领情罢了,明知旧病复发依然这样固执己见,那个属下没说错,这种人吃亏的确也怨不了别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凭什么还指望别人来爱惜他。白瞎那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脸,脑子转不过弯来,性格还没有那个下属来得讨喜。
沈星辰刚一这样想,就被那个黑衣人给了一个疑惑而又凶狠的白眼。
沈星辰对着他干瞪眼:“……”我做什么了,不过就是多看了你一眼,难道还要收费不成。贾公仪比你俊美多了,可没你这么矫情,依旧不肯示弱。
沈星辰毫不收敛,黑衣人脸更黑更冷了,手指轻弹腰间大刀出了半鞘,清凌凌的冷光闪过,与他双眼的冷光交相辉映,寒气逼人。
“韩凉,难得有人不怕你,收刀,别吓到人。”
韩凉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刀,还泄愤似的狠狠剜了沈星辰一眼。白衣男人公子原地不动,朝沈星辰点点头歉意一笑又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动作斯文高雅,看着就十分败坏食欲的那种。
韩凉,又寒又凉,起名字可真是大学问。沈星辰完全没了食欲,两人又稍坐了片刻,正逢小二哥回来,同来的还有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魁梧,面容敦厚,走到沈星辰面前点头憨笑一声。
沈星辰打量完心中肯定到:这个好,这个好,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不笑的时候还能充当保镖。便与那人说了时间,租费等等问题,男人连连点头,完全没有异议。三人并行出了酒家,珠帘坚上大包小包,全是沈星辰刚才让小二哥准备的干食或是零嘴。
“珠帘,我帮你拿上马车!”
珠帘点点头,冲她甜甜一笑:“谢谢马大叔!”将包裹递过去,三人有说有笑,想必接下来这段路程肯定其乐融融。
毕竟是专业马夫,马车走的又快又稳,行至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大概真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今天进出城的人数也是寥寥可数。马车徐徐前行,马夫吁的一声,又将手中的缰绳往回拉了几下,马车停在城卫的面前。
沈星辰和珠帘呆在马车内没有露面,听着外面城卫例行公事的问题,沈星辰早在之前就想好了说辞,马大叔就是根据她那套说辞来应答的。没有贾公仪捣鬼,这套说辞完全可以将城卫应付过去。可没想到,毕竟是吃皇粮的人物,做事十分古板规矩,非得让马车里面的人出来!马车内一人疑惑一个惴惴不安,但最后还是沈星辰带的头下了马车,珠帘紧跟其后!
刀疤脸的城卫,还是个熟人来着!
沈星辰想起上一次不怎么愉快的经历,脸上依旧挂着笑,心猜他未必看穿自己。刀疤脸黝黑粗重的眉头轻拧,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在沈星辰脸上停留片刻,短暂迷茫之后又恢复了清明,隐隐的还夹杂一丝怒火,疑惑,反正及其复杂。
这人显然是认清自己的脸了,早知道应该贴上面具的,不会因为上一次的争辩给她使绊子吧!沈星辰心惊的想着,那刀疤脸已经别开视线,他大步一跨掀帘上了马车,沈星辰正疑惑他的异常行为,他鹰隼般的锐利的双眼环视马车几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马车厚实的后壁上,他将耳朵贴上去,同时敲了敲,似乎没听出什么门道来,收回动作,目光又凝在他的脚上确切的说是马车底部。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俯身去瞧听,只用脚蹬。
这般过细的举动,让沈星辰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马车上藏了不该藏的东西了。
刀疤脸终于下了马车,浅淡的扫了沈星辰一眼,又将目光聚在沈星辰的身后。刀疤脸似乎在找什么及其重要的东西,而且对她有及其怀疑的敌意,这敌意并不像是要公报私仇,倒像是公事公办。这也算是好事一遭了。
“抬头!”
刀疤脸义正言辞的轻喝,珠帘身体一颤,微垂的脑袋更低,简直想贴地面上去。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反正元神出窍了一般,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觉察对面不远处缓缓驶过来的马车!
马车经过珠帘身边的时候,珠帘不见了,沈星辰先只觉身后一阵风刮过,然后扑通一声,有重物摔落在地上发出的巨响,声音又沉又闷,似曾相识得让沈星辰不由想到了早上摔落进她们房间的沈天宝了。
最后才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略微沙哑的呼救声:“星辰,星辰,救我。”
声音已经有些远了,沈星辰心惊下意识转身看过去,珠帘仰躺在地面上被马车拖着前行,马车前行,珠帘的身体就被迫跟着前行,说是被迫,因为珠帘的一片衣角绕在车轱辘上。珠帘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奋力的去扯被绕进去的衣角,车轱辘一圈一圈的转动,那原本宽大的布料跟着一圈又一圈的绕,最后几乎都拧成了麻花状态,更加难缠,珠帘手臂酸绵也无法挣脱,后背裕地面摩挲发出阵阵沙沙声,只觉得后背越来越灼热,偶尔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不知道该说是沈星辰倒霉,还是珠帘倒霉。沈星辰余光早就注意到了那辆步伐悠哉稳重的马车,向来都是品行桀骜不逊的马匹能伤人,珠帘竟然被这匹风尘仆仆的骏马给迫害了。
沈星辰下意识冲过去拔刀,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刀疤脸的刀。他救了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快步上前阻住了前行的马车。
“下来!”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威严不减,语气也是不容置喙的强硬。马夫下车,强行睁大迷蒙的双眼,面上带笑到:“官爷,有何事。”
“你的马车伤了人,难道你没听见她的呼救声吗?”沈星辰搀扶着珠帘上前,指着她后背的已经被磨损成条状的衣裳,愠色到。
马夫看着沈星辰所指,青黑的面上茫然一片,他怔愣片刻呐呐说到:“马车行的很慢,不可能伤得到人的”
珠帘泪眼朦胧,小脸白的很,但还是伸手去拉沈星辰手臂,轻声劝慰:“算了,我现在也没事。”
“幸亏是行的慢,要是快的话,现在焉能有人在。既然疲惫不能自控,就不能量力而行?今天若是被转进车下的是个不能自救的孩童呢,若是城卫大人没带刀呢,到时候你也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吗?出了事你来担这个责任,就算你能担,人家未必肯受……”
刀疤脸城卫:“……”人在刀在,但是他平时的确不轻易出现在城门下,今天跟上次一样,都属特殊情况。
沈星辰看清那男人满目倦容之后已经明白,事情的确超乎常理,但的确发生了并且造成对人造成了伤害,沈星辰的确也没想要对她怎么样惩治,只是想要让他看清事态轻重,疲惫驾驶可能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这直击心灵的三连问,将马夫浮现上头的睡意打击得溃不成军。他唯唯诺诺的弓腰俯身点头称是,并且再三保证不再疲惫驾驶,这勇于承认错误并势必改正错误的坚决态度实在让沈星辰也渐渐的没了怒气。她摇摆手,示意自己不再追究了。
马夫没走,目光看向刀疤脸的城卫,他依然紧绷着黑脸,瞧了一眼沈星辰,铮铮警戒马夫一番,也没有为难挥手让他离去。马夫得令,喜不自胜的上了马车,刚裕扬鞭催马,听得马车内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女声。
“姜来,停马。”
几人刚才热烈讨伐那马夫一遭,马车内一无静动,沈星辰都要以为马车没人呢。右侧小窗出酱紫红的帘幔半撩开,先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然后再是一张颇为大气的脸,秀挺略微英气的眉,双唇殷红微厚,眼睛大而圆,泛着光亮。年纪与李夫人相仿,但是与李夫人那种文秀气质完全不同,她皮肤不白,是健康的小麦色。
同一人两种肤色,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日头晒的多了,封潇潇以前就是这样,不过这种人只要在家窝十天半个月就又白回来了。
“抱歉,刚才让小公子受惊了。我们夫妻两马车上荡了半个多月,我家老爷子近来身体不适,今天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的错。”那夫人简单几句说明了缘由,态度诚恳。沈星辰自然不会真的要去追究责任,倒是身边的珠帘身体一颤,抓住她手臂的手掌突然用力,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那位小公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好,是不是伤得有些重了,我家距离并不算太远,要不跟我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的给她瞧一瞧!”
话刚落,沈星辰感觉手臂传来一阵颤意,那是珠帘搭在上面的那只手,她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珠帘一眼,向前一小步挡住珠帘大半个身体,笑到:“多谢,但是我们兄弟两着急出城有事,不必了!”
后背一重,珠帘几乎整个身体都倚靠在后面,沈星辰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颤抖,不仅仅是手臂,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珠帘在害怕,她屏住呼吸强行装作镇定,软绵的身体又突改,僵硬得结了冰的水,硬邦邦,凉飕飕的直冒寒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