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司徒三爷如何学习做饭。

单说他们夫妻二人离开牡丹园后，陆大老爷也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陆家大宅。

照往日的习惯，陆老太爷这个时辰早已经上床歇着了。

今日用过晚饭后，他却一直在书房中等候大儿子那边的消息。

终于，书房外传来了陆大老爷的声音。

“父亲，儿子回来了——”

“老大快进来。”陆老太爷扬声道。

父子二人面对面坐下，陆大老爷也不用父亲询问，便把今日牡丹园的一切告知老父。

“……父亲昨日所言不虚，论相貌，咱们陆家无有一人及得上司徒三爷。

不仅是相貌，他的谈吐、气度、学识，样样俱是绝佳。”

这一切本就在陆老太爷的预料之中，他淡然道：“可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陆大老爷摇摇头：“他对牡丹的熟知丝毫不亚于儿子，对咱们园子里的那几十株名品是如数家珍，还提出想要出高价购买父亲最喜欢的那株魏紫。”

陆老太爷的拳头紧锁了一下：“只是魏紫？”

“不止，他对咱们园子里的二乔、玉板白、豆绿……除了姚黄之外，他几乎对所有的名品都感兴趣。”

“姚黄？”陆老太爷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手也跟着抖了抖。

“父亲……”陆大老爷轻呼了一声。

良久之后，陆老太爷终于开口了：“老大，司徒曜此人不简单啊。

传我的话，最近让各处的人都收敛些，绝不允许轻举妄动。”

“是，父亲。”陆大老爷应了一声，又道：“那位一品襄国夫人倒是和传言一般无二。”

“怎么说？”

“她竟对咱们的园子半点兴趣都没有，显然是……”

“老大！”陆大老爷打断他的话：“就算她是一个草包废物，那也是阮大将军家的草包废物，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陆大老爷忙道：“儿子哪儿敢去招惹她，不过是在父亲面前念叨几句罢了。

只是那阿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陆老太爷一眼：“父亲，那阿林丝毫不掩饰对司徒家的恨意，万一他按捺不住，咱们会不会受牵连？”

陆老太爷叹道：“他的事情咱们如何管得了？你还是派一些人手暗中护着点司徒三爷那边。

咱们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所求无非平安富贵。

就算阿林想要寻仇，也绝不能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

“儿子记住了。”陆大老爷应了一声。

客院正房中，阿林也刚刚听南星禀报今日打探来的消息。

刚听了一句，他就惊呼道：“司徒阮氏也到曹州来了？！”

在他印象中，司徒曜和阮氏早就决裂了，他此行又是为了公事，怎么可能带着阮氏？

南星知道自家公子对那司徒阮氏恨意有多浓，应道：“公子，曹州不比京城，阮氏身边的护卫定然远不及京城那么多，您要是……要是真想，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阿林阴恻恻一笑：“爷要她死！”

南星毕竟年纪还小，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只听阿林又道：“你派几个人先去打探一下，一旦时机好便可直接下手，生死不论。”

“是。”南星退了出去。

第二日。

阿林用过午饭，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焦虑。

他拖着瘸腿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那份焦虑却丝毫不减。

今日一早他得到消息，说司徒阮氏带着两名下人去了集市。

这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绝佳机会！

那两名下人根本不会武功，司徒阮氏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她也不见得就有多好的武功，无非仗着一身蛮力罢了。

一旦遇见真正的高手，她又能走几个回合？

于是他把身边武功最好的十名暗卫全都派了出去。

本以为顶多一个时辰便会有好消息传来，没曾想他午饭都吃完了，依旧音讯全无。

正想着，就见南星跌跌撞撞朝他跑了过来。

“公子——”他噗通一声跪在了阿林面前。

阿林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厉声道：“何事这般慌张？”

“禀公子，咱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阿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人呢？”

“公子……”南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咱们派出去了十个人，只回来了……半个……”

“半个？”阿林松开他的衣襟，怒道：“什么叫做半个？！”

“他的伤太重，只剩下半条命了。”

“是谁下的手？司徒阮氏的暗卫？”阿林怒不可遏。

南星摇摇头：“应该不是。咱们的人仔细打探过的，司徒曜赁下的小宅子周围根本没有半个暗卫。”

“究竟是谁对咱们的人下的手，竟这般很辣？！”

“方才小的仔细问过了，那些人的武功路数实在诡异，所用的兵器也非常独特，不像是宋人。”

阿林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不是宋人，难道还是燕人？”

别好笑了！

阮大猷在战场上杀了无数的燕国士兵，燕人怎么可能会保护他的女儿？！

南星道：“也不似燕人。”

“不是宋人，不是燕人，莫非还能是契丹人？！”

南星的嘴唇动了动，“不似契丹人”这五个字愣是没敢说出口。

阿林冷笑道：“难不成还能是鬼？”

南星嗫嚅道：“咱们的人说，那些人的确像是鬼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武功高得不可思议。杀人竟像是砍瓜切菜一般，连暗卫们看了都害怕。”

阿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他才睁开眼睛唤了一声：“南星？”

“小的在。”

“去把小匣子夹层里的那东西取来。”

“公子，您不能……”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南星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阿林一怒之下抬腿在他肩膀上踢了一脚：“滚！”

南星艰难稳住身形，一把抱住了阿林的腿。

“公子，那东西不能碰啊，会出人命的！”

阿林呵呵笑了起来。

“不会出人命的东西，本公子要它做甚？”

“公子……小的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小的只是担心您……”

阿林心里微微一暖。

这世上真正关心他的人，大约只剩下南星了。

他温声道：“南星，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