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并不知晓同自己有婚约的人就在身边。
她甚至不需要去打听对外祖父所说的“软刀子”具体是什么。
外祖父是征战沙场半辈子的铁血将军,他的手段从来都不是用来对付女人的。
而元后……
左家老家主唯一的女儿。
她从小就被当作“左半城”的继承人培养,行事做派定然同寻常的妇人不一样。
但再怎么不一样,她始终还是一个女人。
男人往往都是轻视女人的,殊不知女人耍起手段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
而且她们更能忍,更细心,甚至更狠辣。
左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嫁与昌隆帝之后又经过了几十年的历练,她自然懂得对付什么人该用什么手段。
像外祖父这样的人,强硬的手段自是不行。
要让他应允婚事,唯有示弱外加挟恩,也就是所谓的“软刀子”。
只不过……
凤凰儿疑惑地看着阮大将军:“外祖父,太子殿下是不是比我娘大一岁?”
阮大将军点点头:“殿下今年刚满二十九。”
“那婚约定的是皇长孙?”
“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凤凰儿苦着脸道:“您方才说过,定下婚约时我娘还不认识我爹,莫非那时已经有皇长孙了?”
大宋皇室都是些什么怪物?!
比起大燕皇室那个“近亲结婚”也不遑多让!
昌隆帝十三岁迎娶元后,十四岁做爹。
莫非这么“优良”的传统竟一直延续到了太子殿下身上?
那么皇长孙呢?
她还想利用这三年的时间好好谋划一番,才不要这么早就去履行那个所谓的婚约!
阮大将军忍不住笑道:“你是想问太子殿下几岁大婚,又是几岁做爹的吧?”
凤凰儿艰难地嗯了一声。
“他同陛下一样,也是十三岁大婚,十四岁就当了爹,皇长孙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凤凰儿勉强松了口气。
看来十三岁成婚十四岁做爹并非大宋皇室的规矩。
否则……
简直太可怕了!
她咬了咬嘴唇,又道:“为了同左家结盟,圣上早早成婚也算是情有可原,可太子殿下为何也那么早就成婚呢?”
阮大将军长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妃的父亲乃是圣上的恩师,她同太子殿下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年纪大了三岁。
圣上一是为了报答恩师,二是为了拉拢那些个读书人,所以早早就定下了苻家的姑娘为太子妃。
太子殿下十三岁那年,苻老先生突然病危,为了不耽误女儿的终身,他便提出让太子妃提前出嫁。”
凤凰儿对了对手指:“就这么嫁了?”
其实这话也是白问,要是不嫁,她的那个“未婚夫”怎么可能已经满了十五岁。
阮大将军道:“说来也怪,苻老先生本是怕耽搁女儿的婚事才做出那样的决定,没想到太子妃出嫁后他的身体却有所好转,又往后拖了四五年才离世。”
凤凰儿弯了弯唇。
民间一直都有“冲喜”之说,本来并不可信,但到了苻老先生这里却算是冲着了。
阮大将军又道:“苻老先生倒是好转了,可谁曾想太子殿下大婚后不满一个月,元后又病倒了,而且很严重。”
凤凰儿暗道,大概这也是外祖父应允这门婚事的原因之一。
元后拖着病体求上门来,换做谁又能忍心拒绝?
见她神情有些古怪,阮大将军带着几分小心道:“小妞妞,你真没生外祖父的气?”
凤凰儿哑然失笑:“外祖父觉得我应该生气么?”
“难道不该?”阮大将军有些看不懂宝贝外孙女了。
这世上的确有许多的女孩子想嫁入皇室,更幻想有朝一日能够母仪天下。
但他清楚自家的小妞妞并不稀罕做什么皇长孙妃,更别提大宋皇后。
其实谁都清楚,皇宫就是个大牢笼,想要飞进去不容易,但想要飞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真想往那牢笼里奔的女子,多半还是为了家族的富贵荣耀。
撇开司徒家不提,他们阮家是真不需要出卖自家女孩儿去换取荣华富贵。
有他们一大家子人在,小妞妞这辈子什么都不愁。
要富贵有富贵,要地位有地位,要靠山有靠山,谁耐烦去那劳什子的皇宫里同人明争暗斗?
当年他不得已应承了元后,这十几年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有了小妞妞之后,最怕的就是孩子长大之后责怪自己。
可真到了面对现实的这一日,阮大将军觉得小妞妞这般淡然的表现才真的让他心疼。
还不如像女儿当年那样撒泼打滚,或者直接狠狠骂他一顿还能舒服一点。
凤凰儿握着外祖父的大手,轻声道:“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生气是最无用的,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咱们都必须有具体的办法去应对。”
阮大将军愣住了。
小妞妞这是在安抚自己?
这些话不是应该他这个做长辈的人说的么?
看着娇小柔弱的外孙女一板一眼地说话,他心里怪别扭的。
做了几十年的一军统帅,他早已经习惯由自己来发号施令,今日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的小妞妞真是不同凡响。
面对这么复杂严峻的情况居然还能稳如泰山,面上丝毫不见慌乱,果然是他阮大猷的外孙女!
阮大将军不免又开始得意起来。
凤凰儿暗暗好笑。
棉棉姐虽然不是真正的“阮氏”,但同阮大将军还真像是嫡亲的父女。
性情都是那么的……呃……率真。
阮大将军毕竟不是阮棉棉,嘚瑟归嘚瑟,正事还是不会耽搁。
他敛住心神道:“把你的想法具体说一说,愿意怎么办,不愿意又怎么办。”
凤凰儿笑道:“就算是愿意,咱们也不能这样干等着。
说句不好听的话,皇家的人多半都是记仇不记恩的。
如果我真嫁给皇长孙,外祖父势必要帮助太子保住目前的位置,甚至将来还要继续帮助皇长孙。
可他们一旦得势,却未必能记得咱们家的恩情,甚至还会大加猜忌。
所以咱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阮大将军目光微闪:“如何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