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隐忍着暴走的情绪，卫绾知道自己不可以失控，可依旧忍不住反唇相讥，“太子殿下究竟想说什么？说妾轻薄了您？”

虽然面红耳赤，甚至已经开始泪眼朦胧。可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胆怯，没有畏惧，只有嘲讽。

她微扬的下巴带着一丝倔强，一如叶启明记忆中的那个少女一般，似乎那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妇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此时此刻，面前的男人眉头紧缩，表情也是卫绾从未见过的可怕，可以说是阴翳至极。

就在卫绾等待他接下来暴走的时候，惊天的逆转出现。

男人脸上忽然换了一副十分滑稽的表情，凤眸眯成月牙，他笑嘻嘻地道：“哈哈，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别生气！老师若是知道，非扒下我一层皮不可！”

这话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说完轻轻拍了拍卫绾的肩膀……

卫绾则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瞪着叶启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什么，耳朵听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更让人惊慌失措的还在后面，男人嘿嘿一笑，伸出臂弯直接揽住卫绾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样子，“我呢，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只当做是为老师出一口气！好啦好啦，是不是在叶文轩那里受委屈了，想让本太子替你出口气？”

缓缓闭紧双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卫绾努力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儿时的种种画面出现在眼前，他每次来都会给自己带上一根糖葫芦，她会女扮男装和他出去玩，两人勾肩搭背根本不晓得什么男女之别。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他是个太子，只以为是父亲众多部下其中一个的儿子。

后来，她长大了，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更知道那个一直带着她胡闹的大哥哥，原来竟是当朝太子……

他这般作弄，明明是该生气的，是该愤怒的，可是听见那久违的关怀，卫绾只觉得眼眶热热的，鼻头酸酸的，她竟然不争气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卫绾强忍泪水，可泪水依然夺眶而出，为了不让搂着自己的人发现，她索性蹲在地上。

收回空空如也的手臂，叶启明尴尬地耸耸肩。

不能怪他嘛，谁让她明明就是个可怜的小媳妇，还要假装很坚不可摧的样子。这回哭了吧……

他也随着卫绾蹲了下去，看着她的脸埋在腿间，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叶启明的脸上是一副既抱歉又幸灾乐祸的表情。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很温柔很小意地对她轻声安抚道：“乖，不要哭了，太子哥哥这就命人去提你那该死夫君的脑袋！不对不对，那好歹也是本宫的皇弟啊！那就……砍他的手吧！看他以后还怎么和我们秀儿动手！”

听了这话，卫绾红着眼睛抬起头看他。

眼前的男子，只能找到两个词来形容，放荡不羁，玩世不恭。

他的长发并未绾成髻，而是如泼墨般披散下来，遮挡住两边的脸颊。

在卫绾印象中，如果男子披头散发起来总有几分疏狂散漫的味道，如本身就很清俊的叶文轩。可是他这样反而带了几分雅致，让那原本有棱有角的五官也柔和了许多。

他飞扬的凤眸，此刻在她眼前越来越放大，眯成月牙状含着笑意回看她，像是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狗……

惊觉两人离得太近，卫绾急忙站起身。

她暗暗地狠掐自己一把，别忘记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一会斗嘴一会又哭，此刻竟然对着人家脸发呆！是疯了不成？！

深吸一口气，无措的情绪强行安抚下来。

对着那个依然蹲在地上笑望她的男子，卫绾的语气倒是有些疏离，“多谢殿下好意，那是妾的家事，还是交给我自己去处理吧。无奈叨扰殿下，实是有一件事非您不可。”

似是从来没被人戏弄过，也似是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过。

那妇人垂下头对他福了福身，表情温婉柔顺，可语气里则是疏离冷漠。

真是不好玩啊！

叶启明撇撇嘴，漫不经心地回道：“唔……那便随好了，什么事说吧。”

站起身，长腿从半人高的花丛中迈了出去。脚上木屐踏着青石砖的声音‘哒哒哒’地传来，卫绾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凉亭，叶启明指给卫绾的石凳她没有坐，而是在他身前站定，恭恭敬敬地道：“妾不敢欺瞒殿下说如今过得有多幸福，毕竟您已看在眼里。妾也不能对任何人埋怨，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妾曾经只想专心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可事到如今已是不能奢求……”

叶启明本来是双手枕在脑后，朝着外面的风景看去，听到卫绾的话他才转过头看她。

那妇人脊背挺得笔直，虽是下位者的姿态，可那淡定从容的模样，让叶启明有些许的诧异。

那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妇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说……她知道了那件事？！

叶启明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那如今你想做些什么？”

卫绾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对上那斜飞的凤眸。

她神情温婉恬静，漆黑的眸子更是晶亮，嘴角牵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妾，只想在乱世中安稳的活下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如今我是可以寻求殿下的庇佑撑过一时，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妾不止想活下去，还想活的像殿下这般潇洒自在！”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这话，叶启明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世人皆说当朝太子为人放浪形骸，那是他们食古不化，顽固不堪。你不也一直觉得本宫放荡，如今又怎会想活的像我一般？”

卫绾微楞片刻，笑着反问，“既是妾心中所想，殿下又何曾知晓？”

叶启明眨眨眼，调笑道：“秀儿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一声‘秀儿’，让那张倔强的小脸又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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