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拉着林书山假扮情侣在餐厅骗钥匙扣，宋颂事后回想，总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虽然后来她请林书山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路棉再次约宋颂逛街时，她就想买个小礼物弥补一下。

路棉听到以后表示惊讶：“圣诞节那天，你和山哥一起过的？你们……”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宋颂手里拿着一个男士钱包，朝她哼了一声：“我圣诞节没人陪怪谁？还不是要怪某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丢下我跑了。”

路棉自知理亏，抱着她的手臂轻声撒娇，并且答应请她吃饭，这才把她哄好。

宋颂举起手里的钱包晃了晃：“这个好不好看？”

现在大部分男生都已经不怎么用钱包了，一部手机就能搞定所有，方便又省事，但宋颂不知道送男生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总不能还像高中那样送一堆数学习题集吧？

路棉看着她手里的钱包，点头说：“好看，非常有品位。”

宋颂手撑着玻璃柜台的边缘，眼睛扫过里面一排排低调奢华有质感的钱包，继续挑选，随口问路棉：“你平时送姜时晏什么？”

路棉想了想，认真道：“领带、衬衫、皮带？”

宋颂摇摇头，否定了她的推荐，那些东西都显得太亲密了，像是女朋友送男朋友的礼物，她和林书山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送那样的礼物不合适。

挑来拣去，宋颂最后还是选了最开始拿在手里的那个黑色钱包。

两人中午在附近一家餐厅吃饭，按照之前说好的，这次是路棉请客，宋颂当然没跟她客气，点了一大堆好吃的。

聚餐结束时，宋颂从包里拿出刚才在店里买的男士钱包，转手递给路棉。

路棉眨巴两下眼睛，不解地看着她：“干什么？”

“你和山哥不是在同一个学校吗？你帮我拿给他就好了。”宋颂理所当然道，“我去哪儿找他人啊。”

路棉扶住额头，暗叹她真是会省事儿。

“我和林书山不熟，我连他的私人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清华园那么大，我们又不是同一个专业，平时见不到面的。”路棉盯着她的脸，揶揄一笑：“宋颂同学，你亲自给人家买的谢礼，不亲手交给他是不是显得没诚意？”

宋颂思考问题向来简单，听她这么一说，她就收回了手：“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交给他吧。不过，你要带我去你们学校，上次我就进不去，在门口就被拦下了。”

路棉松口气，挽着她的手臂亲切道：“这个忙我当然愿意帮！”

宋颂拧着脖子，眯着眼睛看着路棉，她怎么觉得路棉的反应有点奇怪，好像藏着什么深意。思考无果，宋颂摇摇头，果然谈恋爱的女人心思变得让人看不懂。

面对宋颂的审视，路棉只是笑笑不说话，一路领着她踏进校门。

路棉两手按在宋颂的肩膀上：“我呢，就陪你到这里了，我还要去上自习，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宋颂一愣，连忙伸手拉住她，不让她离开：“你不陪我去找林书山？”

“你要给他送礼物，我去干什么？你难道缺围观群众？”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小嘴巴这么厉害。”

路棉说了声“下次再约”，然后就背着小书包前往图书馆。宋颂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等等！

路棉不会以为她喜欢林书山，要追他，所以她故意离开，给他们制造单独见面的机会？

宋颂提起一口气，这个小妮子，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不开窍，傻不拉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谈了恋爱倒是开窍了，但她是不是开窍开得过头了？

宋颂拿出手机给路棉发消息，澄清误会：“我没有要追林书山！”

发完以后，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忽然发现不对劲，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于是撤回了。

不对不对，撤回了不是显得心虚吗？

好在路棉并没有看到她发了什么东西，片刻后回了一条消息：“你撤回了什么？”

宋颂：“没有，我发错了。”

宋颂漫无目的地走在清华园里，冷风吹得她耳朵都疼了。她想给林书山打个电话，又不清楚他的课程表，万一他在上课怎么办？

她纠结了一会儿，先给林书山发了条微信：“你在干嘛？”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林书山回得很快：“上自习。怎么了？”

宋颂蓦地睁大眼睛，他没有在上课？

许久没等到回复，林书山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有事找我？”

宋颂：“我在你们学校，有个东西要给你，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林书山没做犹豫，当即把笔放下了，准备从自习室里出去，旁边的室友一把拉住他，用不打扰到别人的音量说：“你干什么去？ppt做完了？”

他们的高等代数老师非常有个性，下一单元的课程全部让班里的同学来讲，一单元分为好几个课题，把全班的学生分成几个小组，一个小组负责一个课题，轮流到讲台上讲课。一整个单元的内容讲完以后，由老师来打分，到时候计入期末成绩。

林书山作为他们小组的组长，自然是肩负重任，明天就轮到他们小组上台讲课了，现在ppt还没有做完。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林书山没有把东西收走，只拿了手机就走出自习室，留下小组成员面面相觑。

林书山在走廊上就给宋颂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

宋颂说了一个大概方位，站在原地等他。没过多久，视线里就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跑来。

林书山站在宋颂面前时还喘着粗气：“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这样就不用等在这里了。”

男生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胸腔起伏的弧度那样明显。宋颂别开视线，刚才还觉得冷，这时候又觉得多了几分燥热：“我……我就是临时过来找路棉，然后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脆闭口不提这个了，直接把一个黑色的礼品袋塞给林书山，“这个是给你的。”

林书山有些受宠若惊，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看了看礼物，又看看面前的女孩：“给我的？”

刚才她在微信里说有东西要给他，他还不敢相信。

宋颂舔了舔唇，大大咧咧地道：“上次你让我免费拿到了喜欢的钥匙扣嘛，就想送你个东西表示感谢。”

林书山：“可是你上次请我吃饭了。”

“那个不算。”

“哦。”

宋颂抬手抓了抓头发，又摆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那个，我先走了。”她指了一下校门口的方向。

林书山闻言，情绪立刻从收到礼物的欣喜中抽离，急切地说：“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快到中午了。”

宋颂手握住包包的带子，连忙说：“我吃过午饭了。”

林书山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分，不到正常放学时间，他还没有吃饭，本来是打算和小组成员做完ppt再去吃饭，没想到她会来找他。

现在，他只想留下她，哪怕多留一会儿。

“那，你要不要再吃点别的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家奶茶店很好喝，我请你。”林书山继续找留下她的借口。

宋颂：“不、不用了，我要回学校了，下午第一节还有课。”

林书山无奈，只好送她到学校大门口，目送她坐上车，这才转身回到学校，走在路上他就忍不住打开礼品袋。

是一个黑色的男士钱包，很低调的款式，却很有质感。

林书山回到自习室，几个男生敏锐地察觉到老大的心情变得不一样了，他刚才还烦他们的例题列得不够好，现在却嘴角带笑，如春风拂面。

“山哥，有什么好事啊，跟我们说说呗？”

林书山嘴角一抿，冷淡道：“ppt都做完了吗？中午之前做不完就别去吃饭了。”

小组成员：“……”

林书山无视他们幽怨的眼神，打开电脑，准备把自己选的例题替换上去，室友立刻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们几天前就发现了，林书山的电脑桌面壁纸从原来的一张几何图片换成了一个女孩站在圣诞树前展露笑颜的图片。

他们起初以为是林书山随便从网上找出来的那种网络照片，后来朋友圈里有哥们儿晒自己和女朋友去过圣诞节的照片，照片里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圣诞树，才知道那是附近一个商场的一楼大厅，结合林书山圣诞节那天消失了大半天回来，作业一个字都没写，他们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当时他们逼问过林书山，电脑壁纸上那个女生是不是他女朋友，他这个闷罐子就是不肯说一个字，吊足了他们这几个人的好奇心。

刚才林书山看了眼手机就匆匆离开，回来后一脸春心荡漾，他们就猜到肯定与壁纸上那个女生有关。

“山哥太没良心了，说好了大家一起坚挺到大四毕业，谁先脱单谁是狗，他怎么能偷偷摸摸搞对象了呢？不厚道！”

“山哥为了不当狗，都不肯跟我们承认他谈恋爱了，厉害厉害。”

“报告！我注意到山哥回来时手里拿了个东西！他绝对有女朋友了！这就是石捶！”

不管他们怎么说，林书山就是闭紧嘴巴，不透露多余的信息，任凭他们脑补。

做完了ppt，小组成员浑身轻松，去校外吃了顿烧烤，期间还时不时拐弯抹角地向林书山打听。

他不胜其烦，干脆说出事实：“还不是女朋友，你们别瞎猜了。”

此话一出，果然换来其余三人的无情嘲笑，原来搞了半天还不是他女朋友，是他在单恋人家。

不过，大家都觉得以林书山沉闷的性子，这场单恋可能会持续到底，没有尽头。

室友真诚地望着林书山：“我祝你到大四毕业还是单恋。”

林书山：“……”

高中时期，男生寝室的夜谈会总是畏畏缩缩，熄灯以后就不能说话，免得被宿管抓住扣分，告到班主任那里挨批评，上了大学以后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关灯以后，寝室里的声音仍然未停歇，反而越来越大，可能是白天林书山的事刺激到了一帮青春少男。

“上次联谊会上，有个妹子让我一见倾心，可惜当时忘了上前要联系方式，想想真是后悔啊后悔。”郭淮抱着枕头倒在床上假意惆怅。

另一个室友忍不住拆他台：“听你吹牛逼吧，我敢保证，人家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没勇气找人家要联系方式，怂的一批。”

“嘿，老曹，我招你惹你了？”

“哦，我说错了。就算你鼓起勇气找人家妹子要联系方式，人家也会丑拒。”

“……”

林书山听着室友们跟小学鸡斗嘴一样争吵，颇有些无语。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台灯，亮白的灯光照亮一隅，他从一本书里拿出珍藏的东西。

室友们以为他要做题，说话的声音小了一点，不过没有停止：“说起联谊，我就想起了一件事，妈的笑死老子了。有个女生来找山哥要联系方式，他扭头给人出了一道数学题，哈哈哈哈，那个女生当场脸色就变了。山哥一战成名，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有女生找他搭讪，生怕被提问。”

“卧槽，我也记得这件事！我还听到有传言说，要想当山哥的女朋友，数学成绩最起码得排系里前三，不然甭谈了。”

“哈哈哈，这个传言不知道吓退了多少垂涎山哥美色的妹子，所以他单身到大四毕业也不是不可能啊。”

林书山：“……”

为什么不管他走到哪里，总有傻逼室友围着他转，高中如此，大学也如此。

他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林书山不是在做数学题，他手里拿着几张两寸照片，是手机里那几张宋颂的照片，他去打印店打印出来了，为了方便携带，打印得特别小。

他拿着剪刀把边缘处裁剪整齐，放进宋颂送给他的那个钱包夹层里。

做好这一切，他才关了灯，爬上床睡觉。

想起室友的话，林书山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谁说能让他心动的女生数学必须得考系里前三名。

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数学经常不及格……

——

今年元旦节过后不久就到期末考试周了。

宋颂连着三周都有考试，每天的心思都被复习占据，仿佛一夜回到高三。苦恼之余，她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的后果。

其他的科目还好，让她头痛的依然是数学类。

可怜她以前天真的以为上了大学就能跟数学say goodbye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论之类的。

光是一个微积分，就够她这个猪脑子发愁了，幸亏她选的文科类的专业不用学习高数之类的，不然回回考试得挂科。

室友听到她的抱怨，扑哧一笑：“没有那么夸张吧？你高考数学不是考得挺不错的吗？今年的题那么难。”

宋颂以手托腮：“大概是神人保佑吧。”

她呼出一口气，低头拿过草稿本计算课本上一道例题，余光不由看向旁边的室友。她们一起来图书馆复习，一个上午过去，室友都复习到第三单元了，自己还在第一单元徘徊。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明明都没怎么好好听课，别人一拿到课本看看公式例题就能懂得七七八八，她盯着题看半天也看不出名堂。

她暗暗决定，下学期我一定要好好学数学……

当务之急还是把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应付过去再说吧，千万不能挂科啊。

宋颂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对着桌上的课本和笔记本拍了张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配上文字：“数学，我一生的仇敌！”

她准备放下手机继续奋战，底下忽然多出来一条评论。

“用不用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