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嘴唇还残留着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像被烙了一个印。

这是路棉第一次主动亲他。

性格使然，她平日里总是端庄得体，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总有一套条条框框的规矩。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会以为她是小书呆子。

平时他多亲她两下，她都害羞得不得了，根本不敢抬眼看他。

只有在酒精作用下，她才会跳出条框。

半晌，姜时晏回过神，盯着她的脸，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小女孩连眼尾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多了几分少见的艳丽。

他以为她主动亲他已经算是意外，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让他意外的事发生。

路棉两只手攀着他的肩膀，跪坐在床上，仰着头对他说：“我悄悄跟你说，你不要告诉阿晏。”

姜时晏：“……”

刚刚还喊他“阿晏”，这会儿就不知道他是谁了。

即便如此，姜时晏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好，我不告诉他。”

得到他的保证，路棉呼出口气，带着甜甜的酒香：“我很想他。”

姜时晏睫毛颤了下，搂着她腰的手不自觉收紧，他一直想听却没有听到的话，她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

路棉垂下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像倒豆子一般将埋在心底的话全都倒出来。

“特别想他，上课的时候会想，吃饭的时候会想，晚上做梦也会梦到他，在梦里他就像这样抱着我。”

她说着，又倾身抱住姜时晏，示范给他看。

姜时晏调整了下姿势，让她抱得更舒服一点，唇畔的笑温柔动人，声音低低的：“我也很想你，做梦也会梦到你。”

不过，他的梦没有那么纯洁……

路棉歪着头认真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然而脑子太乱了，怎么也理不清，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喜欢他，很早就喜欢他了，不想他对别的女孩子那么好，只对我这么好。”

“他只对你这么好。”姜时晏应道。

原来，只有在喝醉了以后，她才会这般大胆地说出对他的情意。

“我手机里有好多好多他的照片，都是从网上找来的，阿晏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大明星都好看。我的电脑壁纸就是他，室友以为我的偶像是阿晏，但是她们谁都不知道，我的男朋友是阿晏。”

她一口一声“阿晏”，语气里充满炫耀，仿佛有个大明星当男朋友是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像得了新奇玩具的小孩。

姜时晏觉得自己此刻不是荧幕上闪闪发光的明星，而是她手心里的星星。

路棉毫无睡意，抱着他滔滔不绝：“你不知道，每次跟他见面我有多开心，背后像长了翅膀，走路都要飞起来。可是我们每次见面都好短暂，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我舍不得他。”

她的情绪忽然低落，嗓音也有点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姜时晏心中一阵抽痛，连忙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背，自责道：“是我不好。”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他的话还是在纠正自己：“我没有怪他，林颖诗说，爱一个人就是要看着他越来越好，我希望阿晏成为越来越好的人，站在最高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看到他。”

姜时晏不知道她口中的林颖诗是谁，他已经被她的话弄得五脏六腑都是酸酸胀胀的，说不出的感动。

路棉还要说什么，忽然被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她蹙了蹙眉毛，对于被打断很不开心。

手机在客厅里响起，因为卧室的门开着，声音传过来很清晰。

姜时晏要去拿，却被路棉拽住衣角，没办法走开，他只好抱起她往客厅走。

餐桌上的电磁炉没关，鸡汤快煮干了，他单手托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关了电磁炉，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是路棉的手机，来电显示正是她刚才提到的林颖诗。

姜时晏猜到可能是她的室友，因为快到宿舍锁门的时间，她还没有回来，室友担心她出事，特地打来电话询问。

电话好一会儿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片刻后，换了另一个人打过来，名字叫沈初菡。

路棉要是一直不接电话，她们会报警说人失踪了也说不定。姜时晏于是模仿路棉的口吻，给其中一人发短信报平安。

路棉被他抱着也没有乱动，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见他拿着手机打字，小声说：“那是我的手机。”

姜时晏被逗笑了，看来她还没有醉得太糊涂：“我知道是你的手机，借给你的阿晏用一下。”

路棉：“哦。”

发完短信，那边很快回复“知道了”，姜时晏放下手机，看了眼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大概是没时间收拾了，抱着路棉折回卧室，放到床上。

路棉始终拉着他的衣服，他根本没办法睡在沙发上，或者别的地方，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建设，只能叹口气，顺势躺在她身边的位置。

自诩正人君子的姜时晏，不得不说，心里有点罪恶。

小女孩一向知礼，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这样，估计醒来就要后悔了。

但是他得承认，心爱的女孩躺在身边，心底有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他的手隔着被子搭在她腰间，偏头看着她，见她还没睡着，问：“会不舒服吗？”

他自己倒没喝醉过，不过他听说有的人喝醉了会恶心呕吐，伴随着头痛、胃不舒服，他担心她也会这样。

路棉翻个身面朝着他，哼唧了两声。

姜时晏笑了：“这是什么意思，难受还是不难受？”

路棉说：“不难受。”

姜时晏这才放心，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忽然想起之前被手机铃声打断的话：“你还有什么话想对阿晏说吗？”

路棉闭着眼埋进他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

姜时晏没等到回应，以为她终于睡着了，谁知，怀里响起女孩的笑声，羞羞怯怯的，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无法启齿。

“我想快点长大，这样就能嫁给阿晏。”路棉说。

姜时晏怔了一下，低头将躲在被子里的女孩挖出来，她还闭着眼，眼睫毛乌压压的，在眼底覆了层阴影，嘴角挂着笑。

“你、你说什么？”他其实听清了，只是情话太动听，忍不住想要听第二遍。

路棉晃了晃脑袋，却是不肯再说了。那样羞人的话，即使是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说出来，也让她满脸通红，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朵、脖子。

姜时晏胸腔里涌动着各种情绪，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路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窗帘挡住了天光，整个房间一片昏暗，耳边有风吹枝丫的簌簌声响，还有，另一道呼吸声。

她睁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学校的宿舍，身下的床过分柔软，绝不是硬板床。

“你醒了？”

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男声，大概是因为刚睡醒，嗓音沙哑低沉。

姜时晏早就醒了，但她一整晚都抓着自己，他怕吵醒她就忍着没动，半边身体都有些发麻，见她醒了他才动了动身子，用手按揉肩膀。

路棉刷地清醒，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昨晚，她好像喝醉了，与姜时晏躺在同一张床上，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记忆像是被硬生生截取了一个片段。

耳朵里嗡嗡响，路棉只觉得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又开始混沌。

姜时晏一想到昨晚她喝醉酒的样子，嘴角就控制不住弯起弧度。

喝醉的路棉就像在跟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她选的是真心话，将那些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