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早，石峻知道程婉瑜最怕黑。本来她是不怕的，可某一次惊险之后她就变得特别怕。

所以每当夜幕降临石峻还未归家的时候，小翠都会将前院后院点的灯火通明。偶尔石峻不在家，院子里更是彻夜点着灯笼。

今天天一擦黑，小翠就领着小红在各处点上灯笼。前院也还好，只要不会伸手不见五指每隔不远就挂上一个就行。

后院却不行，厢房里点着灯院子里两边挂着一溜的灯笼。小红瞠目结舌的看着两排八个灯笼，有些不可置信。

“这也太夸张了吧，院子里都能写字看书了！”

小翠点点头：“也就一会儿的功夫，等到下半夜风大了就该吹灭了。姑爷不在家的时候，小姐的屋子里成宿成宿的亮着呢。”

小红了然道：“那以后姑爷不在家，我就睡在外屋陪着小姐！”

灯笼也挂好了，门外的大门响了起来。小翠通报了一声石峻，连忙跑到前面去开门。

小红从小翠嘴里知道客人女眷的毛病，躲进厨房不再出来。

众人联袂而来，纷纷与石家夫妻二人道谢。分别在前后两院分开，一如从前。天黑了，高家与陈家的孩子都送到了谢家交由谢老太太照料。

程婉瑜了然的点头高声吩咐小翠：“一会儿送些吃食给谢家老太太，别让老太太动火再做饭了！”

领着众人绕过厨房进了 后院，只见一片通亮宛如白昼。高大嫂见两排灯笼一共八盏，加上两侧厢房也灯烛辉煌不由咂舌。

“怪不得我在家里瞧着你们这边亮堂堂的，原来点了这些蜡。哎呦喂，不是在你屋子里吃饭么，做啥花这些钱！”众人都以为程婉瑜在摆阔，她也只是小小不再解释。

进了堂屋便是一张圆桌，程婉瑜请众人落座。便让小翠上菜，自己则是坐在主位上与众人寒暄。

不多时小翠小红鱼贯的走了进来，一个人提着三架食盒一个提着装有碗筷的食桶。

见到陌生的小红众人有些意外，高大嫂仗着自己与程婉瑜相熟便没了顾忌：“这个小丫头是谁？怎么在你家没见过？”

程婉瑜笑着说道：“这也是我的陪嫁丫头，家里地方小又没什么大事儿便让她在我娘家住。”

陈秉义家的嗤笑：“你家还小？那我们家不成了猪窝了？”

谢志安家的轻轻推了一下她，陈秉义家的立即晓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是讪讪的笑了笑，低下头决定自己不再言语。

“石家妹子通身的气派，一看就出自大家。这院子在咱们这边算是大宅，可在淮州府又算得上什么！”说完又打听程婉瑜的娘家，从前问了几次都被打岔岔了过去。

程婉瑜今天有心要在众人面前立威，知道这群人向来以富贵钱财分人高低。便也不再隐瞒，落落大方的笑道：“我娘家人口多，嫡亲的哥哥就有八个。庶兄庶弟庶姐妹数不胜数，我也不知道有几个。”

众人惊讶，高大嫂不信这话打趣道：“哪有人不知道家里人有多少的？你娘倒是能生养，生了你们兄妹九个。只是你们家还有小妾不成？”

程婉瑜点点头：“当然有了，不过大多数我都没见过具体有几个也不清楚！”

陈秉义家的觉得不可思议，谢志安家的一边看着小翠小红上菜一边问道：“你怎么不知道呢？一般大户人家里，姨娘都要给主母请安的！”

程婉瑜笑道：“我们家的规矩是庶子庶女不上族谱的，我娘也大度并不要求姨娘们去晨昏定省。她嫡亲的孩子还照顾不来，更没有那闲心去伺候庶子庶女了。”

马明月在她开口的时候也冷笑暗自讽刺一句：乡下人，就是能生像种猪似的。

这会在听程婉瑜风轻云淡的话里，隐隐透出的底气便有些意外了。要知道养活孩子可是要花钱的，嫡亲的孩子就有九个。那庶子庶女得说少啊？不得不说程婉瑜她爹的身体，还真是令人羡慕。

“说我哥哥们做什么？他们早都成家立业，连孙子都有了。你们客气什么，快夹菜吃。天气凉，冷了可就不好吃了！”程婉瑜率先拿起筷子，夹着一块凉拌笋丝吃了起来。

“哎呦喂，这，这大冬天的还能买到笋？”高大嫂坐在程婉瑜身边，见她夹了一筷子笋送进了嘴里。惊讶的喊了一句，就伸手夹了一个鸡腿。

板栗烧野鸡、酒酿蒸鸭、荷叶卤鹅脯、姜汁鱼片、麻辣蹄筋、盐水里脊、香酥鹌鹑、羊肉火锅。八个荤菜已然让在场诸如陈秉义家的与高大嫂失了态，这八个荤菜粗算一下至少要十两。因为这不是一桌酒席，这是置办了男女娃娃三桌的席面。

就算是过年，她们也不曾花过这么多的钱来做这些东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路上跑的都齐全了。

随后小翠小红二人又端来了八个素菜并四个干果点心。让向来眼高于顶自觉高于他人的马明月也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吃饭不再吭声。

没办法，蜜饯干果那么贵。就是娘亲一年到头也不会讨来几次，更何况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蜜饯金枣跟杏仁佛手。

蒜苗、韭菜、芹菜这几样她早知道程婉瑜在家里侍弄。笋也好，藕也好，也不见得多么稀奇。只是她马明月却没有这样的魄力，敢花这么多钱置办酒席。

想着外面那个看似一副完全不懂庶务的石峻，再看看这边这个“洋洋自得”又有些“不知所谓”的程婉瑜。

马明月觉得她一定是为了讨好男人，故意打肿脸充胖子的。想到这里，她放下筷子。轻笑一声，陈秉义家的立即抬起头来。

只见马明月轻声道：“听说丁夫人已经得了收益，这两日就要把利钱给咱们了！”

陈秉义家的眼睛瞪得老大，兴奋地连鸡头都不啜了。也忘了礼数，就像在家里一样。含着鸡头不管不顾“啐”的一口，吐在自己的碗里。

丝毫没看见程婉瑜瞬间僵住的脸，以及马明月眼睛里明显的惊愕。她兴奋地问道：“我当初出了五两银子，这次能给我多少利钱？”

马明月没有回答，却又抛出了一个好消息：“放印子又能赚几个钱，我跟丁夫人商量好了。我们两个要合开一家酒楼，就在淮州府里，地脚不错人流量也大！”

谢志安家的吓了一跳，本能的出口怀疑：“你们能有那些钱？”

马明月等着就是这句话：“淮州城我娘家那一片拆迁了，我娘家按照原来的地界分了一个二层的铺子。”

程婉瑜这才知道，原来范管事说的是真的。那片地界的铺子，果真建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