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号孔雀大明王, 为世间第一只孔雀, 身负五色神光,世间无物不收。
当年一场大战, 燃灯道人、杨戬、哪吒等接连败在他手。后被准提施计降服,随二圣入西方教,极少再踏足天庭。
更有传言, 因其明助西方教,孔宣很不为凤族所容。
能在天庭见到他,颜珋颇感意外。
在他看来,无论西方教打的什么主意, 来的都不该是孔宣。哪怕是哼哈二将及四天王, 都比他更加合适。
以这位的脾气, 加上当年旧事, 真不怕火上浇油, 激得群仙立即挥师打过去?
“两位有礼。”
孔宣身着法袍, 并未剃度, 仍是高束发髻, 头戴羽冠。领口及袖口隐现金光,法袍内分明穿有甲胄。
对此,颜珋和庚辰都不会感到惊讶。
自认识孔宣那天起,他便是甲胄不离身, 数万年如一日。让两人奇怪的是,孔宣的态度十分平和,和记忆中有天壤之别。
依照他的性情, 遇上接引准提被镇不周山,甭管有理没理,都会打上天庭。没有教众跟随也会单枪匹马挑战,做不到掀翻帝座,也必然要大闹一场。
眼前的孔宣却是满面平和,半点不见怒色,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彬彬有礼,委实令人觉得古怪。不是知晓内情,怕会以为三人是故友相会,正在彼此叙旧。
“聊表心意,贺神君复位。”
孔宣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朵金莲。花瓣在他掌心绽放,花-蕊-绽放金光,弥漫开沁人心脾的香气。
“此物长于净土,诞于十二品莲台之下。”
孔宣太过客气,也谦和得有些不正常。
猜不透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颜珋同庚辰对视一眼,索性以不变应万变,接过宝物当面道谢。
“神君无需客气。”孔宣微微一笑,话中语峰一转,道,“我知神君心中必有疑问,然我此行实无他图,确为求和。先前教中人所行不妥,天庭处置,我教上下未有不服。有个别教众语出冒犯,也被教中拿下锁入净塔。”
“哦?”颜珋眸光微闪,不确信西方教能做到如此地步。
“事实如此。”孔宣继续道,“获悉教主所为,我教上下亦感震惊。经共议,教中事务暂由普贤及惧留孙等人共管。神君当知其正直有德,必不会再出现先前之事。”
从孔宣的话中,颜珋听出不同意味。没有马上接言,而是仔细打量对方,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探索究竟。
孔宣初时尚能保持镇定,时间过去良久,仍被颜珋的视线锁住不放,完美的表象终于现出一丝裂痕。
知晓对方不会被自己的三言两语打动,也晓得不给出点实际的东西,此行未必能有收获,孔宣叹息一声,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颜珋,我终是诞于凤族。”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颜珋却听明白了。
再看孔宣的发髻和发冠,以及法袍内的甲胄,细思背后真意,笑容渐渐染上眼底。
“我明白了。”颜珋道。
孔宣正要松口气,天边忽然飘来一片彩云。距离近了才发现,哪里是什么云彩,分明是身披霞光,长羽氤氲灵雾的彩凤。
彩凤飞至近前,落地后化为一名身材修长,俊逸无双的青年。黑发没有束髻,以彩绢束在身后。额前点缀彩宝,单耳悬挂珰珠,珠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非是寻常饰物,实是本命法宝所化。
“许久不见,神君近来可好?”
彩凤落地后,眼神都没给孔宣半个,而是笑着同庚辰颜珋见礼。
“当真是好久不见。”颜珋笑道,“何时来的天庭?”
“不久。”
彩凤名为绛宜,为凤祖之雏。当年三族大劫,也曾在战场上同龙族刀剑相向。
大劫之后,凤祖陨落,祖龙沉睡,凤族和龙族都是族人数量锐减,再无法同鼎盛时相比。借麒麟窥知天机神通,三族知晓落入陷阱,遭遇背后算计,自此后各自避世,极少在天庭露面。
万年前颜珋获罪,被押上剐龙台,凤族是事后才得到消息。
纵然两族不对付,见面就可能开掐,对帝俊太一所为,凤族也是嗤之以鼻。
大概是实在看不过眼,这万年来,颜珋遇到来自天庭的麻烦,凤族不好明摆着出面相帮,却没少在背地里给帝俊太一找麻烦。
天帝东皇地位再高,本体终究是大日金乌,隶属于妖族,且为禽鸟。
凤凰身为禽鸟之祖,纵然凤祖不在,也不妨碍给妖族施压。尤其是金乌一族,隔三差五没少吃亏。
明知道是谁给自己使绊子,奈何养育雏鸟的神木求自凤族,金乌气得咬牙,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绝不能像对付颜珋一样施计,否则其他禽鸟就能撕碎他们。
此番祖龙苏醒,龙族现复兴之兆,凤族考虑再三,又联络同样避世的麒麟,最后作出决定,由彩凤出面贺新帝登基,同时请见祖龙,请教是否有复生凤祖之法。
凤祖诞于混沌,当年意外陨落,只能说是机缘巧合,而且有天道在背后谋划,才使得涅槃失败。
凤族退出战场时,小心保留下凤祖的三枚长羽,数万年来光泽依旧,不见衰败之相。
祖龙身为混沌神兽,比他人更为见多识广,通天之能远拔群仙。不求施以援手,只盼能指点迷津,点出一个方向,凤族上下就会感激不尽。
因途中稍有耽搁,彩凤绛宜在少昊登基当日方才抵达。颜珋一直在凡界,连天帝登基大典都没有参加,两人自是未能逢面。
庚辰倒是在天庭,只是大典前后都在忙碌,更被祖龙派去不周山重塑大阵,同绛宜也未正式会面。
认真讲来,自三族大劫之后,这还是三人首次当面。
在绛宜刻意的忽略下,孔宣被晾在一边,颇有几分尴尬。
颜珋出面打个圆场,毕竟从方才的口风来看,这位孔雀大明王和西方教并非铁板一快,背地里有自己的心思。
绛宜倒也给面子,笑着同孔宣见礼。只是不见对族人的热络,更像是对待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孔宣早已经习惯,表面看不出半点不妥,应对格外有礼。又同颜珋寒暄两句,便不再久留,准备告辞离开。
按照计划,他不会立刻返回西方教,尚要在天庭停留数日。除了“讲和”之外,若是有可能,还想去不周山一行。
当然,他的目的绝非救人。
至于是简单的见一面,了解一下接引准提的状况,还是就早年间的事做个了断,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