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这般糟蹋自己的呢?”水云终于无法忍受的责问,眼中的湿意甚重,“即使没有沉水在你身边,你还有我……和我们的孩子啊,他有五个月大了……你……竟然都不在意吗?”
殇青城总算有些反应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中色彩极度纠结。末了,他还是痴痴的望着画像,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就算你不为了我们娘俩,那你想想着沉水山庄的百姓,那都是沉水想要守护的人啊。”水云眼中的悲愤越是泛滥,心中的不甘更是浓烈。可是,这个时候能够让他成为战场上英雄的人只有沉水。
果然,殇青城提着酒坛子的手顿了顿,眼中蓦然溢出光彩。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沉水是那般信誓旦旦的要跟他一起出城作战,守护他们的子民。眼中顿时燃起凌厉的色彩,如今他能够为沉水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样了,守护他们的子民。
殇青城赫然起身,声音沙哑又有些沉重,“请军师朝堂议事。”身影越过水云的身边,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走向里屋。
水云刚想唤住他,却黯然想起,往昔沉水居住的宫殿已经成为了他的寝宫。她低眉凝望着自己的肚子,手轻轻的附了上去,“孩子,我做得再多,在他的眼中都是空的。”
这一战打了将近半个月,因为青城关守将倒戈投敌,沉水山庄不到三日之间,连丢了三座城池。
中军营帐,殇青城端坐在着,目光久久凝视着桌上河图,沉水之北的云国,她过得可好?
“楚国联盟齐国,人多势众,我们若想战胜也只能选择联盟。”军师清淡的看了殇青城一眼,“而我军联盟最佳对象就是云国了,只要云国出兵,与我们形成合力,定可以让楚齐联盟溃败。”
殇青城并没有应话,这个计谋他早就想过,只是他知道现在的沉水是幸福的,沉水山庄和沉水之间,他选择沉水,只要她幸福便好。
“不过,以云国国君那样野心勃勃,恐怕不会轻易出兵。诚然,按兵不动对云国来说是最佳的战略。隔岸观火,坐享渔翁之利。”军师浅浅而笑,谈笑之间却是一派从容。他自然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这一战之后,他便放他走,从此四方天下,无须拘于沉水山庄之中。
“以军师所言,只要我们取得云国兵符,号令云国军队前后夹击,瓮中捉鳖。”水云一袭战甲,微隆起的肚子在战甲的包裹之中更加的明显。
“王妃真是宜家宜室。”军师意味深长的赞美,眼角的笑意却是随着殇青城不断上挑的眉毛而灿烂明媚。诚然,他是故意为之,殇青城曾经说过,宜家宜室这个词只能用在沉水身上,也只有沉水能够配的上这么温馨的词。
“报!”值哨将领拉开营帐大门,恭敬而跪,“王上,营外有人求见。自称是从云国来的。”
“云国?”殇青城突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传!”
将领高声传见,黑影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
“黑影?”殇青城心中蓦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心口像是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黑影沉重的从怀中取出兵符,“王上,云国兵符在此,请王上出兵。”
殇青城颤抖的接过云国兵符,可是眼睛却像是敏锐的雄鹰狠狠的盯着黑影,眸中散发着绝望,“告诉我,小水在哪里?”
“公主让我转告王上,国事为重。”黑影避开殇青城的责问,极度克制内心的悲愤。
“她在哪里?”殇青城眼中流露出狠绝的杀意,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其实,早在看到兵符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了结局,只是他无法相信,也绝不相信。
只是眼光很是怨毒的瞪了水云一眼。沉水公主的悲惨结局却是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修书给公主,沾沾自喜的炫耀着她和殇青城的骨肉,恐怕公主不至于那般绝望。
这半年来,沉水公主的生活就是坐在宫殿的最高点久久凝望着南方,那个有着殇青城的地方。他想,那时候的公主虽然过得行尸走肉,但是她至少活着,她能够在远方孤独的思念着殇青城。可是,水云这个狠毒的女人却是连她这么小小的心愿也要剥夺。一封书信,便让沉水傻傻的去盗取兵符,并下令让他带给殇青城。
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是主人的命令势必要遵守,这是死士的信念。日夜兼程,他总算及时将兵符送到殇青城手中。只是,就在方才他得到线报。他沉重的吸了一口气,“宫中失火,王后来不及逃出,薨。”
“失火?失火?”殇青城不知所措的重复,后宫中处死女人的通用手法。眼泪从他强撑着的眼眶中滑落下来,他的沉水……
“她……痛苦吗?”殇青城声音颤抖着,兵符已经不受控制掉落。水云眼明手快的接住兵符,侧立在殇青城身边,一语不发。
“暴尸三日,挫骨扬灰。”黑影不忍心看到脸庞不断狰狞和扭曲的殇青城,黯淡的垂下头。任何的恩宠都抵不过王权的威严,云国国君也是爱江山的人。
殇青城突然冲出营帐,疯狂的朝着东北方向跑去,眼睛赤红的厉害,狼狈的脸上揪扯着痛苦,无边的风沙擦过脸上的痛苦倒也不算什么。心痛的那么厉害,他恨不得将整个心脏挖出来,看一看它究竟碎成什么样子了。
哭喊,撕扯,咆哮,最终他无力的跪倒在沙丘上,“小水,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付出了生命。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等我,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利刃的光芒在斜阳之下闪着灿烂的光泽,他解脱的笑了,笑得那样的好看,眸光迷离之间,他似乎看到沉水款款向他走来,“哥哥……我们回家……”
就在利刃刺破心脏的一瞬间,一道黑光击落了他手中的利刃。两道颀长的声音在夕阳下久久对立着,金色的光晕染开了他们的长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