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谭伟彦扶着梁丘烟走出昏沉的阁楼。
“你去向母亲求情了?”梁丘烟艰难地迈着步子。
谭伟彦出声,“我先扶你回房。”
“不用。”梁丘烟指了指院里的石凳,“我想晒晒太阳。”
谭伟彦依言,将梁丘烟扶到阳光照射的石凳上坐下。
梁丘烟闭上双眼,沐浴着晨间的阳光,表情安详,“真舒服。”
谭伟彦看地心酸,“师娘一早被几位长老叫走了。
这次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知道他们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来为难你!”
“我是女流,名不正言不顺。”
梁丘烟仍闭着眼,“如果不是五叔与母亲一力支持我,会长的位置也轮不到我。”
谭伟彦道:“经过这么多事,大家都看地分明。
这诛魔会上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有资格的人来当会长!”
议会堂。
诛魔会副会长与几位长老,还有梁老夫人落座。
“这次会长可算是为咱们诛魔会长了脸啊。”
“可不是嘛!那个火离是魔会十二将军之一,听说也是个狠角色。
如今死在会长之手,看那些魔物们,还有谁敢再轻举妄动!”
“昨晚的庆功宴,会长没有出席,实在可惜喽。”
“底下的弟子们,都争着念着想给会长敬酒。”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将梁丘烟夸上了天。
梁老夫人梁英氏淡淡出声,“会长诛魔,既是承继他父兄遗志,也是为光大诛魔会,更是为平息百姓之苦。
参不参加庆功宴没什么关系,大家只要知道会长确实有这个资格带领大家往前就行了。
几位长老这么一早叫我过来,总该不会是特意夸会长几句而已吧?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最不喜欢听那些虚辞。
自己说着假,我也听着累!”
闻言,几位长老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副会长梁兴朝适时出声,“梁老夫人最近忙着调制新药,还要教导新弟子,确实不得空。
几位长老如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一位长老出声,“最近,我们收到了一个秘密情报,是关于魔会那位大魔王的。”
副会长梁兴朝好奇,“魔会那位大魔王不是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吗?
除了他身边的四名亲信护卫,哪怕是魔会的十二位将军也未必知道他的所在。
况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魔王必然是呆在东大漠的老巢里,难不成,还会跑到中陆来不成?”
“可不止是跑来了中陆。”另一位长老接话,“而且还跑到咱们大言国来了。”
梁英氏冷冷看着几位长老,“真是笑话!
堂堂魔会魔王会不顾生命安全,轻易跑来中陆?”
“不管真假,都值得咱们去调查清楚不是?”长老道:“这位魔王可是统领所有天魔的首领。
若是他真在咱们大言国,咱们又能将他擒获,那天魔们还不束手擒?
诛魔会成立了这么久,牺牲了无数姊妹兄弟,还有亲人,若能擒得魔首,可谓一劳永逸啊。”
“想地可真简单!”梁英氏满脸不屑,“既是魔首,自然深不可测。
只怕还不等咱们的人挨近,就已经化为了齑粉。
再者,魔王叫什么名字?是何长相?有什么弱点?你们知道吗?
从前抓了那么多天魔,什么手段都用过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仅凭几条小道消息,就想擒获魔首,到底是我年纪大了,耳朵背,还是你们几个老东西想立功想疯了,连脸皮都不要了!”
几位长老:“……”
“既然梁老夫人承认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就不妨让让位置,让我们亲自跟会长对话。”
一位长老虎了脸,“会长今年已经十七,又屡立功劳,早有资格与我们几个老东西对话。
梁老夫人偏偏恃着身份,一再越矩越权,到底想干什么?”
“砰!”
梁英氏猛地一拍桌案,“是我问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才对!
会长承位的时候不过十岁,她在尸山血海里翻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对她尊敬了?
如今她立下大功劳了,你们一个个地就坐不住了?
人老了也得讲点脸面!
当初怎么说的,现在就得怎么做。
会长坐稳位置,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你们若再想拿什么腌臜主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绝不罢休!”
几位长老气地面青:
“简直不可理喻!”
“浑说一通!”
“我们还是直接找会长吧!”
“好了,好了,各位,都消消气。”
副会长梁兴朝连忙当和事佬,两边相劝,“嫂嫂,诚如你所说,会长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没人能抢得走,抹得掉。
你们几位也是,会长才刚刚诛完魔将军火离回来,气都来不及喘一下,你们又要提什么魔王的事情,缓两天不行吗?”
“真不行啊,副会长。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们能这么着急吗?”
其中一位长老解释,“咱们大言国的根本是什么,是圣上啊。
咱们诛魔会如今能行使这么大的自由,能不管外务,只管专心诛魔,靠的是谁的支持?是圣上啊。
可如今,这魔王很可能就潜伏在圣上的身边,你说这不是十万火急吗?”
闻言,梁英氏斜眼看向几位长老,“圣上身边不乏武士能人,怎么会轻易让魔王靠近?”
长老道:“正因为没人知道魔王的真正身份,如果魔王伪装成普通人呢?”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知道他伪装成了谁?伪装成了什么身份?”梁英氏问。
“最近……”另一位长老拈着胡子道:“朝中倒是出了一位新秀,圣上十分欣赏。
听闻上都因为这位新秀,还惹出了不少事非。
就连一向沉稳的薄丞相,都对其颇有微辞。
大言国开国七十二年来,实在闻所未闻。”
梁英氏收回目光,微微皱眉,“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当今圣上开明,用人不拘一格,撞上个有个性之人,也不奇怪。”
“奇不奇怪,有没有可疑的地方,试探过才知道。”
长老道:“若是能有人近身试探,一日两日瞧不出古怪来,三月五月也总该能抓住对方露出的马脚了。”
“若是如此,此人必得心志坚毅,不畏魔物。”另一长老接话。
“还得不曾在人前公开露过脸面,免得早早暴露了身份。”又一长老道。
“年纪太大不行。”
“若为女性则更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梁英氏腾地站起身,“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让会长亲自接这个试探任务罢了。
这件事,我不同意!
会长的任务是带领大家诛灭天魔,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试探什么身份不明的鬼东西!”
说完,梁英氏踢开椅子便要离开。
长老笑了笑,“原来,梁老夫人也是有私心的啊。
若是先会长在,恐怕根本不会推辞。
当然,我相信便是会长在这里,也绝不会推辞。
我们今天也不是来逼迫会长,或是梁老夫人的。”
说着,几位长老站起身,“会长诛灭了一个魔将军又怎么样?还有十一个。
魔将军之下,又还有数之不清的天魔。
诛魔会与魔会相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役。
每年,甚至每月都有那么多无辜的弟子死去,或是失去至亲。
现在有这么一个可能的完胜机会摆在眼前,我们却让它溜走。
不知道,如果以后其他弟子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待会长,甚至是两位先会长?”
说完,几位长老得意地离开。
梁英氏愤然地扫落桌上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