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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缄默无言的并肩同行,时一内心带点尴尬的小紧张,索然忘了原是成绩带来的烦闷,反观林越,却是一派自然的自在样,倒是不时状似无意地搜寻路边的商店。

中途路过一家熟悉的奶茶店,时一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越就对她说了一句:“你稍微等我会。”语气里带着惊喜的昂扬。

林越腿脚利索地朝明确的目标就往店里走,在柜台前一站,轻车熟路的点好了一杯,略微沉思了会,又补充说:“两杯吧。”

店员对着机子下单,重新复述了一遍他的需求:“冰淇淋红茶加波霸,两杯,大杯去冰、正常甜。”

“恩。”

“一共三十四元。”

林越掏出钱包付款。

时一乖巧地站在路边等他,见他一手各端着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春风得意的往她这来,她就不由对着他开心的笑。

时一那会脑子里满是幻想:林越背着晚霞朝她走来,脸上满是笑盈盈的得意,她喜欢了很久的少年端着她最爱的奶茶。

“经常喝?”

“不,第一次点。”林越摇了摇头。

“第一次点?菜单上的饮品推荐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报名字,可不像是第一次点。”时一带着半分打趣的狐疑。

“尤翘楚说你心情不好时喜欢喝奶茶。”

时一凝视着他握在两手的冷饮,入了迷:“我喜欢喝奶茶跟心情好不好没关系。”

“她说你喜欢喝这家店的奶茶,最近比较中意的一款是冰淇淋红茶加波霸。”

时一接过,细看了眼贴在奶茶杯上的贴条,“去冰,正常甜,加波霸”,指了指,问他:“尤翘楚跟你说得这么细的嘛。”

林越没正面回答,只是喝了一口,不着边际的称赞,“是挺好喝的,难怪你喜欢。”

“你一路东张西望就是在找这个啊?”

好吧,她只求尤翘楚别哪天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她卖得一干二净。

“尤翘楚老说你喜欢喝奶茶,怂恿我说没准哪天我能靠它收买你。我也总好奇你经常光顾的奶茶店长什么样,你中意的那一款是什么口味。”

“如何?”

“很好喝!”林越哈巴狗式的连连点头。

“尤翘楚成天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净是些零零碎碎,没什么关系的话。”

林越眼神开始向周围飘散,却故意不看向她,话也轻飘飘的:“也没什么。”他又喝了一口奶茶,又喃喃地补充了一句,“七拼八凑,也就完整了。”

时一不再问,很多时候她很喜欢和林越玩着半袒露半试探的语言游戏。

“你请我喝奶茶的理由真简单。”

“因为你心情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时一气馁,而后妥协,“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时一在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比了个约一厘米的宽度来表达她的一点点。

“是我怕你心情不好。”

“那你又为什么不看球赛了?”

“因为你要回家。”林越说得尤为理所应当。

“走吧。”时一朝身后来时的路转回去,欲要往前走。

“怎么了?”林越疑惑。

“回学校看球赛啊,这才走了没多远,球赛应该还有一会才结束。”

时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却没见林越跟上,他还停在那。

“不回家吗?回学校看球赛?”

时一吸了一大口奶茶,微微晃了下手里的奶茶杯:“因为奶茶好喝。”

林越哭笑不得。

林越走向时一,站在她身后,手微搭着她肩膀轻推着往家的方向走:“球赛可以不看的,但好喝的奶茶记得分我一半。”

很久很久以后,时一回想起他们站在路边为对方着想着往不同的方向走,她才听懂林越的“一半”为什么不是“一份”。

此刻的细枝末节都将会在未来的某一点聚焦。

“江则要报文。”回家的路,林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是滋味却莫名要提起他。

“他开玩笑的。”时一没太多想。

“他认真的。”林越表面平淡,内心却早已瘪着嘴较真。

时一看着前方,她不知道。

“他妈妈不会同意的。”

林越沉默了一会,半响才回答:“对。”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越又没由来的冒出一句:“午休时间我也应该背背政治。”又话锋一转,“今天星期五,今晚打游戏吗,我带飞,你躺赢。”

“这么神气。”时一哭笑不得,他这情绪转换得简直让她看不透。

“你之前答应我说让我教你打游戏的,可一直没机会,你也不提,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玩。”林越委屈巴巴。

“我怕打扰你带别的妹子。”时一随意开着玩笑。

“别的妹子倒是没有,你......”林越也就顺势推舟占个便宜,“可以有一个。”

然后各自怀着不同的心境转进各自的楼。

在电梯里,时一收到林越的最新一条消息:记得八点上线。

时一简单的回了一句:好的。

但是最后那晚时一没有准时上线,无奈放了林越的鸽子,因为尤翘楚因为微博投稿的事心态崩了,和沈适吵了一架。

对于这件事,沈适是知情的。

如果换作别的女生与男朋友吵架,找闺蜜谈心,那是哭诉自己的委屈,可换作尤翘楚,相同的处境在她这,是向闺蜜控诉对方的行径令她不爽。

沈适当时是知情的,但没敢和尤翘楚说,尤翘楚放学后找他理论,本其实错不在他,她却先挑起这事,然后莫名其妙生他气,和他吵架,她又闹得不爽快了。

沈适安慰尤翘楚说:“我知道你难过,我也不知道投稿的是谁,不要害怕,我爱你是真的,我只爱你。”

时一、廖韵之和尤翘楚三人组成群内通话。

尤翘楚把放学后他俩的争论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边事件重演边翻着旧账,一件件大事小事都表达着“老娘今晚贼尼玛不爽”的架势,最后又猝不及防撒了把狗粮。她们不懂了,沈适最后都这么真挚的告白了,按理不是都应该翻篇了吗?尤翘楚今晚又发什么疯?还在较什么劲?

问尤翘楚:“那你现在还在不爽什么?”

最后剧情的演变就是从吐槽抱怨到自我反省。

“今天我突然听到有个朋友对我说——尤翘楚,你该减肥了。我他妈?真的不能忍,回家往秤上一站,一百零一斤,气得我晚饭都没吃,”

时一有时候没跟上尤翘楚的情绪进度条,会有种前面话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个的问号。

“你167的身高,跟我们说胖?一百零一斤,怎么就胖了?”廖韵之都听不下去了。

“虽然沈适说,再胖也爱我。”尤翘楚嘿嘿的傻笑两声,又倏地提高音量义正言辞道,“听他放屁。”

时一和廖韵之简直是她自导自演自嗨的陪衬,无从接话。

“但他思想觉悟很高,我喜欢听!”

她们是彻底听不下去了。

尤翘楚又开始自我检讨,借此油然而生的自卑感,觉得她配不上沈适。

尤翘楚心高气傲,从未在某任男友面前怀疑自我,沈适是第一个,第一个让她怀疑地觉得自己不够好,是真的存在着危机感。

虽然胖这件事,在她们俩看来是她大惊小怪了。

尤翘楚后来想明白了,因为这件事吵架,很亏,只能怪男朋友太帅,太引人注目,不是沈适自己去招蜂引蝶的,他是无辜的。

在别人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有时候连想谁都不知道”亦或是“求而不得,难受得要死”而烦恼的时候,尤翘楚拒绝了一些看不上的人又无厘头的质疑:“为什么都没有人喜欢我,现在我的市场都没了?”

虽然尤翘楚在她们面前投喂的狗粮不少,可廖韵之有叶承彦,她真正想借题发挥的对象是给时一,有事没事的助攻和督促时一赶上她们的进度。

“到时候,我们几个谁混得好的话,相互介绍几个好的给对方,比我大三岁内接受,高富帅十岁内。”尤翘楚大言不惭,她所谓的到时候其实还早了个十万八千里远呢。

“你爸爸的朋友,那个上次来你家做客的叔叔,不是有个近二十七八岁的儿子?你怎么没去了解认识下?”时一调侃她。

“怎么可能没去了解,我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尤翘楚自信昂扬中带点不屑,“我特意翻我爸手机微信里那个叔叔的朋友圈,不行,虽然家境不错吧,可我也不能因此放低了外貌门槛啊。”

然后又补充说:“可以没钱,但不能不帅。”

嗯,尤翘楚就是这么个人——没脸没皮还外协。

“以后我如果和沈适分手了,我就靠你们介绍了哈。”

尤翘楚说这话真的很欠揍。

“你都有男朋友了说这种话?”

“虽然我十有八九不会和沈适离,毕竟他这么爱我,又这么帅。”尤翘楚又贱兮兮的说。

当然,尤翘楚和沈适在此之前也会偶尔吵架,不全是秀恩爱,时一和廖韵之作为旁观者,全当是他们情侣间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尤翘楚最火爆的时候也只是在三人群里发着语音骂着脏话“垃圾”、“快滚”诸如此类,可头一天被她叫做“垃圾鸟人”的沈适,过两天就是她口中“还好沈适对我很大方”的骄傲。

起先她俩也会紧张的稳定一下她的情绪,为他们彼此都说说好话,缓和缓和气氛。可到折腾了几次相似的情境之后,最后会发现,她们只要听尤翘楚控诉就好,对于尤翘楚这类脾性,多说无用,还不如全靠她自愈来得明白。

尤翘楚和沈适再吵吵闹闹,时一都觉得会和好,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们仨聊完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近八点时尤翘楚在群里发起会话,时一就预知到一时半会肯定结束不了,就发了消息给林越跟他解释尤翘楚的小情绪大概不是几分钟就能安分的。

林越只是回她:没事,你好了叫我。

时一想,从某种角度来说,林越也算在等着她。

她也没有显得着急,女生的谈话也没有敷衍的进行着,她光是这么想着,就觉得由内而外的开心。

林越打来语音通话的时候,她顺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接起,语气平淡自然,虽然都是努力克制的结果。

林越向时一介绍英雄,教她英雄技能的操纵,他们连着麦,林越耐心的一步步指导她,在游戏里林越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引导时一掌握游戏技巧,时一第一次玩这款游戏,手法生疏,反应更是迟钝,很多时候她自认为是影响林越发挥的拖油瓶。

“我大概不太适合打游戏吧。”时一有点沮丧,笨得自己都没眼看了,她跟林越泛着嘀咕。

“带妹的乐趣大概就来自你无知操作和我超神的技术。”林越是真的觉得带着时一打游戏有种不一样的游戏体验,一个人单枪匹马冲锋陷阵或是拉着好友打配合和带着时一手把手教学打游戏是不同,是另一种新颖的乐趣,他发自真心地享受她另一角度的可爱。

虽然时一对于林越的这番半安慰半膨胀的说辞无可辩驳。可时一每每因自己愚钝的游戏操作而懊恼时,林越仍会自始至终安慰她慢慢来就好了,然后跟她分享以往打游戏时遇见的趣事,让她别那么紧张,打游戏开心舒服就好。

时一在他所擅长的领域努力着自身所不擅长的。

林越问她:“你说我们算不算得上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栓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手指迅速的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屏息等待,她可以隔着耳机听到他每一个按键下去的弹性是对他手法娴熟的游戏最亲切有声的认可。

他操纵的英雄在一顿混战中终于“牺牲”了,他如释重负,指间的回响也暂停了下来。

时一隔着屏幕,说得动听:“算。”

“我现在有点飘飘然。”林越语气中透着小邪恶,“有种你也被我带下水的膨胀感。”

“这算不算是阴谋得逞下的深坑?”

“算,你说算就算。”林越笑得很贼,带着反正我不管,事已至此你也拿我没办法的无赖。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

时一那声“算”的肯定,又为他们友好的关系增添了一笔,林越暗自在心里拿小本本记下。

学业外的闲暇时间里,林越总会想起时一,他不知道要怎么主动而不尴尬的搭话让话题发展得顺其自然些。

最后只得变为他不自知的拙劣。

“今天放学要一起去喝奶茶吗?”

“那家奶茶店出新款了,你喝了吗?”

时一若答:“还没。”

“那正好一起去。”

时一若说:“尝过了。”

林越会紧接着问:“好喝吗?”

“好喝。”

“那放学我请你。”

她若勉强地说着:“一般。”

林越又会接茬:“我发现了另一款好喝的,傍晚带你尝尝。”

就是无论时一的回答如何,结果都是一致的指向林越的奶茶邀约。

当然,这种事没夸张到林越隔三差五就以此为借口,他俩也不至于一天天吃饱了撑着老往奶茶店里跑,是时机恰到好处的几次,那么的顺理成章。

以至于后来给时一种大胆的猜测,有一阵她觉得是自己“感染”了林越发现了“新大陆”。

偶尔的相互陪伴,游戏和奶茶,共享着彼此的时间。

尤翘楚回她:“你怎么不大胆的猜测,这是林越喜欢你的表现。”

时一无言。

陈桠楠最近越发沉默,虽然时一偶尔的询问她还是会搭话,但大多时候,她俩都保持着认认真真听讲,安安静静写题的状态。时一也没觉得什么不好,陈桠楠是话少,但不至于冷漠,学习上的问题,你请教她,她也会耐心解答。

时一有时看着她会忍不住感慨,心无旁骛是与陈桠楠这类一门心思学习的人万分贴合的词。

但她不是,她是有自己小心思的人。

尤翘楚会反驳一句:“屁勒,我才不信。”

可问她依据,她又只会说:“反正就是不信。”

时一只能以一句“你又不认识陈桠楠”来回击。

尤翘楚念念有词:“你当好学生都六根清净啊,你个榆木。”

尤翘楚不认识陈桠楠,她对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时一同桌”这一标签。初次去时一班级找她时,还在时一耳边嘀咕:“你同桌一看就朋友不多。”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尤翘楚就郁闷了:“你同桌怎么总在写题,就感觉永远也解不完。”

今天李女士的语文课讲评作文,她带着一踏改好的作文卷进班,拿着面上的前几份念着名字,这次班内优秀作文的五个人中包括了时、宋因冉、林越和其他两位班级同学,而林越是大家从李女士口中听来较为惊喜的存在。

宋因冉和时一的写作水平无论是放在班内还是年段都是毋庸置疑的前十,历次写作作业和考场作文评分都是意料之内的高分。

“林越这次作文写的不错,素材新颖,论点清晰有力,值得表扬。”李女士的肯定没有表现得过分用力,只是在宠辱不惊的平淡间接表达一句“林越你早就该好好写作文了”、“这种水平的发挥才算正常”,而在时一想来重点在于李女士对林越的那句,“继续努力。”带种下次林越没理由胡诌借口来搪塞她不好好写作文的即视感,这不能写好吗?

李女士的作文指导课的必要流程就是在她念完本次优秀作文名单后,请作者依次来讲台上念读自己的作品作为范本供全班同学吸收借鉴。

大家在台前都正正经经的拿着自己的作文纸念,林越不一样,他半脱稿,就如早已事先预演熟记于心。28

林越在讲台上念自己的作文时,李女士站在教室边上,大家都专注的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时一却不太敢直勾勾的长久注视着他,一会抬抬眼看着前方也是刻意掠过林越,只要不是聚焦在他身上,边上的一切都能成为她分散的点,一会又低下头去盯着自己课桌上的作文纸,她又在心里通篇快速默读了一遍,以保证一会轮到自己上台时能如此气定神闲,顺畅结束。

全班一致的掌声意味着林越结束,掌声平息,李女士紧接着就喊了时一的名字,示意轮到她了。

时一起身走向台前,带着自己的作文纸,与下台回位的林越正好目光交融,然后站定、开始。

林越眼中的暖意与期待令她心慌,匆匆就避开了。她一直对这个环节有种矛盾的心理,以前倒也不会,最近越甚。她全程念着作文稿,双手捏着边沿,手心沁着汗,一眼都没离开过文字,余光都不曾微微留意台下同学的面孔是何反应,她的视线完全紧紧的笼罩着手中薄薄的纸,一字一句透过眼睛输入脑中再从一张一合的唇齿间流出。

林越以前的作文课,只顾埋头刷题,谁在台上念什么作文都不如他笔下的一连串公式吸引。时一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在台前读自己作文时略表难为情的呢?是那次林越又心存侥幸的在李女士作文课上写理科题被她抓个正着。

李女士没多说什么,只是从教室边上不紧不慢晃悠着绕到后排然后静静地站在林越桌边,她就那么站在那,没有一点声响、一点示意,依旧自然的关注着讲台上的同学,周身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喜爱,林越突的被李女士投在自己习题册上的阴影怔住,笔尖顿住不敢继续,很识趣的搁笔盖上笔帽,合上习题册收回课桌里,把晾在边上的作文纸重新在课桌上铺平,挺直脊梁骨,重新目视前方,从头到尾,动作井然有序,就当做什么都没被戳穿一样。

那时,在讲台上念着高分作文的正是时一。

林越不慎跌入了她的余光,清晰的语句衔接一下子断了,本能完整念完的句子,中途口误,停顿了两秒,纠正后又重新将这个句子完整的读完,后半场林越听的很认真,那次作文课结束后,林越给时一发了条消息:你写的作文真招人喜欢。

时一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赞美,就因为他今天被迫从题海里拉回语文课堂,难得正经听回作文课?

时一回他:可不止我一个。

林越回的迅速:只有你一个。

时一没再回他,心里的瓶瓶罐罐一下子被打翻,酱醋茶混在一块,梗在心头难平息。

时一退出聊天页面,锁屏,手机塞回书包最里层。

他们在同间教室里小心翼翼的用着手机,隔着嘈杂的课间。

自此之后的作文课,林越只做一件事,等待李女士口中唤起的那声时一,然后见她缓缓站起、离座、上台分享的背影,时一最近把长发梳起成高高的马尾,微微晃着,几根拢不起的碎发别在耳后,搅得他心痒痒。

今天周五,本来下午四节课,因高一年级家长会,学校要求提早一节课放学。他们开始在教室上本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家长已经在多媒体报告大厅就坐。

老唐的数学课没好意思拖堂,时一是妈妈来开的家长会,她想着去足球部待着写会作业然后等家长会结束一同回家。

家长们在门外走廊等着,时一书包收拾的飞快,迎上了妈妈温暖的目光,她背着包走上前,在一片混乱中指着自己的位置:“妈妈,家长会结束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到时在校门口等你。”

妈妈说了个好,然后走进去,时一看见妈妈在自己的位置正确落座,才转身朝楼梯走去,她迈下几级台阶后,江则就在后头叫住了她,她站定回头看了眼,他已来到身后。

“你书包拉链没拉好。”江则在她头顶说道。

时一向后伸手在书包外沿摸了摸,的确没拉好,她本想卸下一边背带,把书包挪到身侧,把拉链拉好再背上。

不等她这么做,只听背后“哗啦”一声,是江则帮她拉好了。

她回了句谢谢。

时一见他没背包,手里拿着几页装订好的纸:“不回家吗?”

“班主任让我帮忙交个材料去教务部。”

“哦哦。”时一默默点了点头,机械的应答了两声,似想到了什么,又抬头问他,“班里最近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吗?或者班主任那有什么材料需要我们整理统计的?”

如果不是正好碰到江则交材料提到这个,时一险些忘了自己还是个副班长的职位,似乎好一阵都没她什么事了,现在想起,觉得不太踏实。

“放心吧,该整理的我都弄好了。”江则本想扯扯她的马尾,但没伸出手去,只是说道,“早点回家吧。”

时一更不好意思了:“下次记得叫我一块弄。”

江则笑得很暖,没回答。

她不放心又强调了一遍:“不能让我这个副班长太轻松。”

“有我罩着你,不好吗?”江则嘴角仍旧微微勾着。

“不好。”江则越是这样,时一越心虚。她其实很想说,要不我跟你一块去教务部交材料吧,可又觉得现在说这话显得多余,只能暗自提醒下次自己要主动点问。

“知道了。”江则不可否认内心难掩的小失落,嘴角弧度却没松下来,“如果我记得的话。”

时一推开足球部的门的时候,里面只有楚妤一个人,时一已经很久没在放学时间来足球部了。

楚妤专注地写题,时一在她对面坐下,也拿出作业放在桌上。

只有进门那会,彼此对视微笑,然后默契的埋头解题。

“你也在等家长会开完吗?”

时一因为一道数学大题犯难了,而楚妤写题的进度似乎也停滞不前了有一会。

楚妤愣了下,然后对她点点头:“嗯。”

一阵沉默,楚妤有时候想题思绪无解时会盯着窗外看好一会,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足球场,然后回过神来又继续面对棘手难缠的题目。

楚妤望向窗外的时候,时一也会不自觉地被吸引了去朝外头看,何佑禹和队友们在操场上踢球,林越也在其中,她一下子明白了。

楚妤痴迷沉醉的模样,明眸牢牢跟随着球场上尽情放肆的活泼身影,她难以抵挡楚妤侧颜由衷的美好。

许是察觉到时一的目光,楚妤神色慌乱中微微透着腼腆地笑:“今天……今天的数学卷子好难啊。”

“恩。”时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自己无掩饰的直接举动。

然后鸦雀无声。

一道难题进行不下去,愁眉不展,暂且跳过,继续后面的题目,也不容易,做题进度进行的一点儿也不顺利,时一很苦恼,她呆呆地盯着试卷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空白处,她真的不适合学理。

林越在她身后微微弓着背,唐突的气息令时一身躯不敢动弹,僵在原位,抿嘴等候。

有点近。时一想。

林越看了眼题,思索了一会,就扯过时一边上的一把椅子挨近她,洋洋洒洒在草稿纸上写着详尽的解题步骤,她的视线随他顺畅的笔尖而滑动,她的思绪从题中挣脱,注意力渐渐游离在外,林越握笔的手骨节分明,领口解开一颗扣的白色校服被头顶的“吱呀吱呀”转的风扇吹得微晃,撩得“春心荡漾”,一滴未干的汗滑过喉结,眼睫轻颤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头发还留有指间随意抓过的痕迹……

“今天的作文课就你一人上课分心了。”林越保持着写题姿势,只是嘴里说着与笔下毫不相干的内容。

时一以为自己又被抓包了,赶忙看向别处,她兀自郁闷,分心了?

她又满脸问号转过头去,看到林越并没将视线脱离试卷看向她。

“就只有你一人,”林越声音没底气的弱了下去,“没有专心看向我。”

他说得很虚,正好算出了最后的答案数值。

时一脸倏地泛起了粉红,她第一反应是偷偷看向楚妤,她怕自己多想,更怕自己多想以为旁观者会多想。

楚妤的笑意味深长,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就当做自己是个乖乖做题的小透明。

“我……我那会……在想……一会就该轮到我了。”时一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回答他。

而实际上是,他曾把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不偏不倚,她知道。

“大家都统一抬头,只有一个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课桌,毫不配合。”林越似有“怨念”,“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反而表现得特别的明显……让我忍不住注意你……”

时一哑然,是她……做错了?

“我有认真在听。”她弱弱地解释。

林越有点哭笑不得,重点不是这个。

“总之……总之就是你下次别搞特殊了。”反正你要看着我,林越内心想。

在等待家长会结束的放学时光里,热气渐渐退散,他们坐得很近,他静静的待在她身边做着相同的卷子,不时侧目,看她磕磕绊绊解数学难题时的愁闷模样,他们并排坐在一起,一不留心手肘便能碰到对方的距离。

时间一晃而过,林越说:“这个学期结束,我们就是整整四年的同班同学。”

因为再次相遇而重新留意她,而却才只是真正开始了解这个叫时一的女生。

时一若有所思,停笔:“距离高考还有两年。”她说的委婉含蓄。

她在算时间,在算在下一个好运来临前,他们还有多少可以相处的天数。

她不贪心了,高二文理分班的事,是在警醒自己的学生职责,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难能可贵,他们进了同一所高中,分到同一个班级,处着同样的交友圈,排着同样的课程,看向同一块黑板,做着同一份作业,拖着同一课的堂……

而未来两年,这些诸多重叠的点,只伴有踩着机械的铃声相关联。

时一不想多想,她只关注当下、此刻,近在眼前的人是林越。

妈妈发来消息时,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

她随口咕哝了一句:“数学真的很难。”无可奈何。

时一跟楚妤和林越说了再见。

林越不着急,气氛使然,关爱同学:“还不回去吗?家长会也结束了,一会就清校了。”

“过会吧。”楚妤点亮手机看了眼屏保上的时间。

楚妤的这个动作在林越解读看来很像某种多余的解释,换层意思,其实与时间并无关,她想多留会儿。

林越终于想起该怎么回答时一临走前的随口一句。

今天他们没有一块儿回家,时一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林越的侧脸,手机是信息提示的振动,她点开。

“你不需要什么都会。”

过了两秒,又是一条他的消息。

“有我在就好。”

时一不可抑制的嘴角翘起。

林越满心充盈着愉悦感,迎着傍晚的微风,又重新投入绿茵茵的球场怀抱。

尤翘楚谈了恋爱,足球部也去的少,她大多情况就是踩着点放学,跨上沈适的电动车后座去约会。何佑禹一如既往的在放学后踢球,尤翘楚也不再与他吵吵嚷嚷,楚妤每天都会在足球部准时报到,虽然足球部没人明文规定要如此,而大多情况,只是她一个人待着,然后写作业到清校。

清校铃响起,何佑禹才与队员结束踢球,回到足球部,带上书包,时一后来才知道,楚妤每一天学校生活的结束都是在等何佑禹的一句,回家吧。然后她乖乖的收拾好书包,何佑禹会等她,队友们一一离开,而她等着何佑禹锁好门,再一同走出校门。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互不干扰的做着各自的事,而她多了一份心甘情愿的等待。

何佑禹肩上甩着个兜着足球的网,问楚妤:“这么喜欢待在足球部写作业啊。”

楚妤答:“因为清静,还能一个人独占大大的办公桌。”

何佑禹忍不住被她的可爱打败:“这样很让我怀疑,你加入足球部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找个地写作业的。”

“也不是没可能。”楚妤笑得很甜。

“高二彻底结束的时候,我也要全力以赴的备战高考了。”何佑禹说得有些怅然。

“你要退足球部了?”

“也不算退吧,打比赛是不太可能了,也不可能每天放学都在操场踢球了,时间应该会被卷子填满,但偶尔还是会来足球部玩玩的。”

楚妤思绪万千。

何佑禹说这话的时候,想的是尤翘楚,他会想,如果现在面对的说话对象是她,他跟她说这话,尤翘楚大概会爱搭不理的回一句:“你爱来不来。”

尤翘楚在的时候真的很吵,没完没了,叽叽喳喳,他的生活太一成不变,而尤翘楚是鲜活生动的,他很喜欢跟尤翘楚抬杠,然后听着尤翘楚咬牙切齿的念叨他的名字几欲火山喷发,他有种诡计得逞的爽感。

他看着尤翘楚沉浸于恋爱的蜜罐,和时一她们在校食堂的餐桌上分享着微小的甜蜜,然后兴冲冲的背着双肩包一颠一颠的往校门口跑。

他偶尔也会发出邀请,问尤翘楚是否来看他球赛,是否一起打游戏。

而她多数情况,会犹豫一会,然后吞吞吐吐地说一句:“要不改天吧。”

他们不再吵吵嚷嚷,虽然还保留着之前的相处模式不可避免的偶尔互怼上几句,但又多了一丝不知缘由的不自在的客气,尤翘楚整体都变得比以前稍微柔软了。换作以前的她拒绝,情绪会中透着理直气壮的任性,说一句老子没空,而这情绪多半只是单纯的因为被轻易惹恼后心里的那句“何佑禹今天又这么欠揍”,现在的她,面对何佑禹一次又一次的询问,竟因无端的罪恶感不忍拒绝,只得说着下一次。

而何佑禹一直没等到尤翘楚口中的下一次,最起码在尤翘楚粉红冒泡的恋爱阶段,更多的则是,在尤翘楚的下一次到来之前,何佑禹拿捏着合适的机会重新计划着下下次、下下下次……该以什么借口自然的展开。

他以不同的方式,发出不同的邀请,他在这一次的被动等待里进行着下一次主动邀约的准备。

下一次的时间一次次无限定延长,尤翘楚也在不得已的拒绝中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何佑禹最后不再问了,他选择全然等待。

何佑禹想着,尤翘楚的改天吧,大概是要盼到她万一哪天分手了才能到头。

尤翘楚忙于奔波并乐此不疲于学习和恋爱的均衡发展,他撇开私心,不谈喜欢,也分不到她一星半点的时间。

他后来问尤翘楚:“你知道你欠我不止一局游戏和不止一场观赛吗?”

尤翘楚坦荡无畏地摇着头回他:“还你就是了。”

这是尤翘楚和沈适分手后的事。

而这又都是后话。

23

廖韵之自从恋爱后,时一时常刷着空间动态总能跳出一两则廖韵之编辑的与叶承彦的恋爱日常,尤翘楚大多会在该则动态下“恶心”她的腻歪,虽怨声载道的让她少撒点狗粮好净化单身狗的空间清新,否则誓死也要屏蔽这对毫不节制的情侣。尤翘楚嘴上说是如此,可实际行动却总是在廖韵之的说说底下艾特另一位当事人——叶承彦,让他管管自家的小女友,即使再平常的一条说说,尤翘楚总能以一个神助攻好友的身份,拐十七八个弯的理由与叶承彦搭上关系,让他出来说句话才开心。

叶承彦很少逛空间,却没少为廖韵之点赞,少见的评论也多是尤翘楚的功劳。廖韵之心满意足,最起码叶承彦还是有在关注她的。

尤翘楚不忍戳穿,如果换做是她,一个赞其实不算什么的,不就是随手的一个“已阅”嘛。

尤翘楚看不过廖韵之谨小慎微、百依百顺的模样:“有时候你也不用太顺由着叶承彦,该有的脾气和小性子也不能磨灭了啊。”

廖韵之事事谦让、好言好语的态度,即使她似再沸腾的开水兑上叶承彦平缓慢热的性子至多是单一的不温不火。

“这样不好吗?”廖韵之手里握着针线,照着图例在小而硬的白布上绣着图案。

“不是说不好,怎么说呢,就是你太懂事了。”尤翘楚拿过那图例瞧了一眼,是个咧嘴哈哈大笑的海绵宝宝,“改天也绣一个送我呗,你送叶承彦海绵宝宝,那我就换个,就......换个......痞老板吧。”

廖韵之的十字绣技能是时一教的,她之前寒暑假常见时一无所事事时就拿着大幅的十字绣底布穿针引线,也好打发闲置的时间。廖韵之之前只觉得羡慕,在时一完好的收线绣好一整幅图时,手摸在有秩的凹凸成品上,也不由感染了些成就感。

廖韵之真正有蠢蠢欲动动手的心时,也就在前不久,想着让时一教她,好亲手完成一件实打实的纯手工作品送给叶承彦。廖韵之挑来选去,最后买了一个海绵宝宝的十字绣小样挂饰。

廖韵之搁下手里的事,解锁手机,在相册里翻找,最后点开一张拼接的自拍合照,拿给尤翘楚看。

“你弄的?”时一也凑过来和尤翘楚新鲜地看着放大的照片。

“嗯,我上次在承彦手机相册里看到了张他的自拍,过后我就让他发给我,自己一个劲儿地跟着模仿他那张自拍,然后两张拼了起来,发给他,又像惯例一样写了个日常心情,只不过没发空间就是了。”廖韵之眼角眉梢晕开的满满爱意。

尤翘楚抿着嘴,点着头:“有两下子啊。”

“还有啊,这张是昨晚刚更新的空间动态。”廖韵之在手机屏幕上向右滑动,是另一张依葫芦画瓢的合照,“这是前几天晚上我跟他视频通话时偷偷截的图,他当时躺在床上枕着跟我聊天,后来聊久了,睡意昏昏沉沉,我说就这么开着别挂,他说好,后来就睡过去了,我就把他睡容拍了下来。我筋疲力尽花了几个小时摆好,尽可能自然,让两个人看上去那么和谐般配。”

“那他看完什么反应?”时一先是吃惊了一下,为那“几个小时”这几个字眼。

尤翘楚只得连连表示佩服摆着头。

“他转发了啊。”

廖韵之手指头紧捏着银针,一针一线费劲地穿过白色硬布,这是她第一次绣十字绣挂饰小样,穿针引线、收尾缝合,程序比大幅可成框摆设的十字绣更加繁琐复杂,后来,绣久了,拿针的指头太过用力的穿线,明显的微微泛红凹印,有种隐隐约约灼灼的疼,她生疏,进程缓慢,一穿一勾手法略笨拙生硬,因而不可避免穿错地方扎到手,虽不至于严重到出血,可还是会有被针头刺一下,条件反射缩回手的时候,然后再继续。

廖韵之在她们面前叽里呱啦地分享满是信手拈来的恋爱小细节。

廖韵之说她害怕叶承彦不知道她爱他,所以事事表现的很明显。而叶承彦也不可能知道,廖韵之一听见他找她的消息提示音,她就擦擦手停止住洗澡、停止住洗碗、停止住手头的家务,停止住一切当下正在忙活的事......

“我好像从不愿意和承彦面对面的坐着吃饭,从来都是排排坐,然后吃饭都是我在叽里呱啦的一通讲,他在旁边边听我讲话边喂我吃的。”

尤翘楚不忍听下去:“够够的了,恋爱中的吃货,就是一个没有手的废人。”

可是这样一个“废人”,廖韵之说她愿意当。

你说,她得有多爱啊?

元旦汇演的时候,时一、廖韵之和尤翘楚选了个靠走道以便不时之需好方便撤离的位置,尤翘楚对表演节目没多大兴趣,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凑热闹,哪人多往哪钻,蹭个位。

尤翘楚点开手机屏幕,把一张两个陌生男生的合照全屏放大在时一和廖韵之面前时,直接了当地问了句:“怎么样?”

“哪个?”廖韵之看了眼问。

“戴眼镜的那个,你们觉得怎么样?”

时一和廖韵之又拿过手机细看。对比之下,眼睛男确实比旁边合照的好友出众,高领毛衣更衬出全黑框眼镜也挡不住白净皮肤,是第一眼极易被人抓住眼球多瞧两眼的高颜值。

“干嘛?你要谈恋爱了?”时一先抛出关键性的问题。

“记不记得,这个情景很熟悉。”廖韵之慢悠悠的开口。

尤翘楚一脸懵逼的坐等她继续说下去:“你在做梦吧。”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给她们看眼镜男的照片,这才最近的事,也是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提起。

“有一天,你拿着某人的照片,在我们的群组里问长得怎么样,然后某人就成了你前前任男朋友。同理,又有一天,你拿着不知从哪偷拍来的照片,特意把我们约出来,亲自翻开相册,同样也是一句长得怎么样,然后这人就成了你前任男朋友。你说历史怎么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像现在这样,你又把照片摆在我们面前,问我们意见。”廖韵之有条有理的分析,尤翘楚谈恋爱的前兆,实属必经之路。

“180身高,八中高二理科生。”尤翘楚不管,径自先向她们汇报他的自身条件,“我真的第一次......”

还不等她说完时一就急着接话:“你可别跟我说第一次。”

尤翘楚的每一任男友,她都能给自己找一个良好的托词来标签历任的特殊性,就似标榜着丢弃过往,重新开始,认真爱的开端,她倒也真如此,以致即使分,也不藕断丝连,干干净净。所以她们每听从尤翘楚嘴里说出诸如“第一次为他干嘛干嘛”此类的“牺牲奉献精神”的话,她们只当耳旁风听听就过,尤翘楚热枕枕的爱,时效性就在于当下说出口的那一秒,她不断的为自己找借口,也就表示她还有兴趣继续,等她不再以此来勋章自己的伟大,也就差不多了。

她们听多了,听腻了,也就听得无知无觉。尤翘楚口中每一个问她们长得怎么样的,最后都变成了男朋友。

尤翘楚无辜:“我真的没谈过眼镜男。”

“好吧,你要说的是这个啊。”时一为自己的条件反射哭笑不得。

“没办法啊,谁让个个长的都还不错。”尤翘楚实事求是的说。

“尤翘楚你怎么能俗的这么理直气壮啊。”

除她们以外的第四种声音突然在她们背后窜出,三人立马一致转头回看了一眼声源。

是何佑禹,尤翘楚恶狠狠的蹬了一眼:“你管我!”

何佑禹不声不响的在他们后面听了好一会,总之就是无论是重点内容还是无关紧要的闲聊,都听进去了。他微微离座,手肘撑着身子又向前探了探,尤翘楚马上机警地关闭手机屏幕,却还是慢半拍被他瞧见了,还有模有样的点评了句:“黑框眼镜出渣男。”

“滚你丫的,何佑禹,你副业算卦的啊!我这还没开始,你就让我结束了。”尤翘楚听完就不爽,分分钟原地爆炸。

廖韵之和时一只是笑,然后在一旁重复他的那句“黑框出渣男”。

“你可以把前几任照片拿来,我帮你看看面相和命运,看看你们到底为什么分。”

尤翘楚不想理身后何佑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鼓鼓地转回去。

何佑禹却拍着尤翘楚的肩,硬是让她搭理自己,然后又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也很抢手的。”

尤翘楚无言,时一和廖韵之倒是兴致勃勃。

“上次期中考生物科,我前面坐着一个别班的女生,我猜她一开始本来是和旁边的男生说好,一会罩着她点,给她做小抄,结果后来时间紧,男生自己都没做完,也顾不了她,我提早写完卷子,就见那女生只能无可奈何的在旁边干着急,正好这时转过头,对上了我,满满祈求,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更是受不了小女生委屈巴巴的有求于我......”

何佑禹说到这,就听见前面尤翘楚一声赤裸裸的“切”的鄙视。

他知道她有在听,就说的更起劲儿了。

“我就特绅士的将自己的答案做了份小抄传给她,她满脸感激,我顿时觉得自己比她旁边那位自顾不暇的男生光辉伟大,这才保住了她的生物免于挂科,原来帮助有困难的同学感觉这么好啊。”何佑禹很不要脸的说着,“后来考完那女生还找我要QQ想加我,本来也没多大问题,哎,坏就坏在,我太优秀、善良,结果她就天天晚上找我聊天,说她考进了班级前十,然后就显得有点飘飘然了,我也就随便敷衍几句。”

“后来呢?”廖韵之问。

“后来我就删了,这个女生太没劲儿了。”何佑禹从自傲得意到连连摇头感叹,又一转语调,凑前问尤翘楚,“怎么样,其实我也不赖吧,就是你不善于发现我的人格魅力。”

“说了这么多,就是用来向我证明这个啊!”尤翘楚端着架子,溢于言表的不屑。

“不是,我就是想说,其实一个人单身挺好了,你别看见个长得不错的男生就往上贴啊,还非要扯上一层情侣关系,做普通朋友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何佑禹就纳闷了,一连串问了好几个“不好吗?”。

“谁不管不顾往上贴了啊?何佑禹,你对我说话可要注意点,姐姐我难道自身条件不够优秀吗?非要我去贴他们?就不能他们贴上来?”

“是是是,你太优秀了,可你总要有点......追求吧,有点......原则吧,为了张脸,就把自己给卖了。”

“我乐意。”

“你不是之前还跟我说,一个人特他妈有意思吗?说什么打不玩的游戏,看不玩的小说,没人管,没人烦的,贼尼玛爽吗?说什么可以朝三暮四,一天一个变着法的把那些入得了你眼的小鲜肉都喜欢个遍,还没男朋友约束着吗?”

“今非昔比,你懂个毛线。”

“哎呀呀,我真是替你男朋友担心,谈恋爱还要防着你精神出轨,真累。”

“你丫说够了,闭嘴吧!”尤翘楚彻底跳脚。

“我是怕你祸害我的男同胞。”

尤翘楚懒得理他,浪费唇舌,跟他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也说不通。

何佑禹倒是堆满笑容无故献殷勤,食指戳了戳尤翘楚的右肩,尤翘楚不耐,甩开。

“一起单着吧!”

尤翘楚仿若自己在沸腾的环境中耳朵听错了什么,鄙夷地看了眼何佑禹。

何佑禹又重复了遍:“我们一起单着吧,尤翘楚!”说完又自顾自的哈哈笑了几声。

这次她听清楚了,却刻意夸大幅度的耸肩颤栗了下,重新调整坐姿,似要隔离后面的神经病,全身散发着对他的嫌弃:“有病。”

何佑禹后来解释说,他也觉得他自己挺变态的,想着自己单身还偏要抓着个人来陪他,就觉得大概是疯了。

“去去去,我凭什么要搭上自己陪你闹啊,脑子坏了?”

“别人答应我还不一定要呢,拖你下水比其他人有意思多了。”

尤翘楚理不清他的脑回路,只得强扯嘴角,笑得虚情假意:“呵呵,那可真是谢谢你这么记着我哈!”

尤翘楚扭头,何佑禹也不再说话,有好几秒一刻不离地只是盯着她的后脑勺,沉默不语,尤翘楚做事、说话风格一贯直来直往,不遮掩,不避讳,但就算是这样的她,他也不知如何拿捏得当她的脾性。

何佑禹那时想,世界上有两件事是他所不可控的,一是明天或晴或雨的天气,一是下秒尤翘楚不定时更新的心情。可他细想了下,又觉得不太对,天气尚有天气预报可测,虽偶有偏差,但尤翘楚变幻莫测,时时偏离预想。

她太令他捉摸不透了,以至于他心里荡起了那么点不可名状的矫情感,他倒也希望,尤翘楚所有对他的冷言冷语还存有那么一丝不问缘由的柔软。

何佑禹自此之后时常在尤翘楚耳边念叨单身的种种好处,他不肯放过尤翘楚,是指哪方面的不肯放过,他心里清楚。

尤翘楚再怎么无所畏惧可到底是个女生,也会深陷偶像剧无法自拔,可也并非来者不拒什么都看,还是有所选择的,钟情于颜好、剧甜,据时一所知,台版《恶作剧之吻》来回一集不落她就看了至少三遍,还没算上小学时暑期固定档播放量。

她也少女怀春,可分分合合的谈了这么两三个,最后也只能一并囊括为“不合适”的范围。

她有在认真谈,但没真的爱。

历任分手时她倒两袖清风无牵绊,反倒是男方似有留恋心不甘,但奇怪的是却又干脆利落,分手这事一方提起,另一方也不拖泥带水一口答应,没有垂死挽留的戏码,更多的是自我较劲儿。

尤翘楚时至今日想来自己的前前任男友就觉得搞笑,他们分手后过了有一阵他便又交了新女友,还特来通知她一声,发了张亲昵的合照私聊她,问她说,你看比你漂亮是不是?尤翘楚拧着声音怪模怪样的在时一和廖韵之面前学着对方的语气原话陈述,想象着前前男友隔着对话框说这话时不知哪来的底气,而她只能满口敷衍的打着哈哈回复,心里却嘀咕着关我屁事,明明丑的要死。他空间里各种秀恩爱晒幸福,生怕尤翘楚不知道,以至于尤翘楚后来嫌他烦索性屏蔽了。

尤翘楚就是那种明明不爱,还能扮柔弱的“贱人”,只要她还有耐心。时一和廖韵之有时都看不下去了,无奈也只能悲哀遇上尤翘楚算他倒霉。

前前男友对尤翘楚的“关照”延续至她与前男友分手,他不安慰还凑份热闹不怕事大的嘲讽一句,尤翘楚,你也有今天。尤翘楚本就没太把分手当回事,他却多此一举的替她大张旗鼓搞出“天要亡她”的架势,她没往心里去,只是不屑的嗤笑回了句,死不了,死不了。

尤翘楚就是觉得搞笑,对于前前男友的“耿耿于怀”。尤翘楚后来给他发了一句不明不白的消息“你可真是可爱呢”不等回复就把他删了。

她知道她可恨,可她又不讨喜谁,管他呢。

时一问她:“很好奇你以后生小孩当妈了会怎样?”

尤翘楚答:“我都想好了,女孩子严厉管教。”

“不能走她娘的老路。”

“毕竟当年她妈太浪。”

尤翘楚什么时候最想谈恋爱?就是半夜追更新的偶像剧甜到眼红牙痒、裹紧被子满床打滚、嗷嗷尖叫的时候。

何佑禹对时一如实相告:“我之前一直认为单身挺好的,但喜欢上尤翘楚后就觉得,一个人单着其实挺没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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