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尚还坐在桌边,对余二姑娘身边围了一群的热闹实在融不进去,听见张衍说这样的话,先是心里暗暗鄙夷了张衍一顿。
张衍是个花街柳巷胡乱窜的俏公子,他堂兄张慎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简直白瞎他俩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而后才皱着眉头疑惑道:“崔公子送的什么?”
总归是两家定过亲的,等来年开春崔鸿远就要迎娶余二姑娘的嫡姐了,总不会送得太寒酸吧。
张衍斜着眼睛又瞄了眼余二姑娘尴尬的神情,抬手挡在嘴边,对殷青筠轻声道:“寒酸倒不寒酸,只是太阔绰了些。”
殷青筠身子离开了软凳,起身伸长脖子瞧了瞧,嘴角顿时一抽。
这崔鸿远是来砸场子?
今日余太师今日不在,他是来欺负只有两位姑娘在家中?
崔家......竟然有这样不懂礼数之人,实在罕见!
张衍忽然插进人群里去,打破众人僵硬的脸色,嬉皮笑脸道:“来来来,你们都送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本世子的寿礼了。”
他回头看了眼阿阳:“还不快拿上来。”
阿阳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从袖中摸出长方盒子。
张衍接过那盒子递给了余二姑娘,余二姑娘嘻嘻笑了笑,打开了盖子,一只漂亮的簪子映入眼帘。
这礼物倒是中规中矩,余二姑娘伸出指腹按在盒子里的簪身上,银制的簪身触手细滑,尾端花式很别致,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她将簪子拿出来放在阳光下,簪子尾端的萤石便呈现出四面折射过来的光亮,十分绚丽。
这样的萤石,在大周是极少见的。
而且还是制成簪子。
想必花费的时日也是不短的。
那说明张衍是有备而来的,甚至一早就准备好了给她寿礼,而不是临时起意。
“想不到世子竟如此有心,叫娇娇如何报答你呢。”
余二姑娘小名娇娇。
张衍听了这话脸上有些不高兴了:“既是我送你的寿礼,为何要报答?”
他这些年给多少姑娘送给东西,她们都好好生生地收着,连个谢字都未说过,这余二姑娘却说要报答,真是天真无知,还是存了勾搭他的心?
张衍想着想着,心里小小暗恋一把,面上却摆出一副极其正经的表情,将余二姑娘抖得掩嘴直笑。
刚才崔鸿远闹出来的尴尬便算翻篇了。
......
......
余二姑娘的寿宴办得实在草率,七八个人围在一桌,各自送了寿礼后就开始动筷子用饭了。
殷青筠注意到余大姑娘的未婚夫崔鸿远很是心不在焉,就像完全想逃离这里似的。
有些奇怪。
虽然在座除了张衍都是姑娘家,但崔鸿远一个正经公子为何还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况且他还是余家未来的姑爷。
他之前给余二姑娘送的寿礼太过敷衍了,敷衍到这件事往后提起来便是一桩笑谈。
崔家如今有崔承誉那样的人物顶着,崔鸿远也不至于这样不把余家放在眼里吧。
余家姐妹年幼失恃,余太师忙于朝政对她们疏于教导,即便是今日余二姑娘及笄生辰这样的大事,也未告假回家来陪陪她,可这并不代表余太师不疼她们。
疼是疼的。
余二姑娘自小顽劣,比不得姐姐性子沉稳,幼时闯过多少祸事,都是余太师替她一一兜下来的。
所以崔鸿远刚才的作为,叫殷青筠无论在心里琢磨多少遍也想不通。
他崔鸿远不要颜面,崔家总是要的吧?崔承誉也要吧?纵然不是嫡房大房,只是旁系根枝,该有的礼数总该有吧。
用过了饭,余二姑娘姑娘嘴巴得了闲,话就多了,带着姐妹们去后院逛园子,将余大姑娘和崔鸿远留在前院。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给他们未婚夫妻创造独处的机会,也就各自高兴地陪着余二姑娘去逛园子了。
张衍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地跟着姑娘们的后面,时不时逗弄殷青筠几句,还问她上回是不是跟萧祉吵架了。
殷青筠忍了许久,才没有在这样的场合里亲自上手收拾张衍那张嘴。
要不是因为他那天跟她胡乱开玩笑,萧祉能生她的气么?
不能吧?
都是张衍的过错!
要是萧祉一直生她的气,那她就诅咒张衍娶不着媳妇儿!
趁着余二姑娘带着人绕过了回廊拐角,张衍将殷青筠拦下,好声好气道:“大侄女,你好歹理理我嘛,最近我官场情场两失意,你还这样给我冷脸瞧,还有没有点良心。”
殷青筠翻了个白眼:“你还能失意?我瞧你方才将余二姑娘哄得很开心嘛。”
这京城之中,张衍哄小姑娘的把戏本事说排第二,就绝对没人敢站出来排第一。
他还能又情场失意的时候?
也就先前方婉儿嫁于朱开源为妾时,他消沉了几日。
后来为了护着方婉儿,他又做回了那个风流纨绔的世子爷,殷青筠却看不出他是为爱舍身,还是真的一头栽进温柔乡了。
张衍闻言,连忙摆手道:“你莫要胡说,我跟余二姑娘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的,你就胡乱说些有的没的,坏了人家名声。”
殷青筠道:“这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真叫我觉得惊奇......不过你跟她清清白白是好事,她是个好姑娘,跟你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劝你还是被去祸害她了。”
殷青筠心里念着当初余二姑娘跟她说过的话。
余二姑娘是对张衍有好感的,可是张衍并不是她的良人,殷青筠跟她关系还算可以,但也不到那种能左右她婚事的地步,索性便想着从张衍这边入手。
不料张衍听了殷青筠这话,满脸的不赞同,扇子也不摇了,插着腰跟她好好讲起了道理:“你到底是谁家大侄女,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我永昌伯府是没落了,可我张衍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配得她太师府嫡次女吧,怎么是祸害她了。”
殷青筠环顾了左右,见四下无人,才缓了缓神色道:“你明知我说的不是家世相貌,而是你四处放浪的心,你扪心自问,你这般撩拨于她,可是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