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辅沿什么地方都压着他,还没有随着母亲改嫁,霍柳袭的父亲就如此优待他,若是叶辅沿随着母亲改嫁到他们霍家,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尤其是他们府试的成绩,他差了叶辅沿一大截,他的父亲没有少在他的面前念叨叶辅沿如何如何,这让他有了极大的危机感,才会走上错路。
谁都没有想到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听了也不知道对霍柳袭是什么感受。霍柳袭的父亲,叶辅沿的母亲,还有童辕的父母都赶来了,最终的结果让三家都大受打击,尤其是童家,先后两个儿子都死了,但是童家不恨霍家,直嚷嚷着要让叶家断子绝孙。
“允禾,你就因为那一句话就想到是霍柳袭,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案子结束了,萧士睿围着温亭湛道。
“自然不是因为这句话,是童辕的话让我想到了这句话。”温亭湛道,童辕口口声声说是叶辅沿杀了他,那么就证明他吸入了少量的药在霍柳袭杀他的时候已经有了意识,只不过他的意识不清醒,应当只看到了一个大致的身形,霍柳袭和叶辅沿的身形如果在视线模糊的时候,很难辨别开来,童辕怎么会认为是一只和他交好的霍柳袭要杀自己呢?
也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他顺着查下去,才查到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霍柳袭的局。孙大树因为是帮厨,时常到大门口去接应送上来的食材,所以他看到了叶辅沿将自己一套学服托人带回去给自己的弟弟,孙大树不经意将这件事告诉了霍柳袭,霍柳袭从童辕的口中早就知道二人的过节,所以他盗走了童辕的玉佩将之粉碎,然后把自己的学服改成了叶辅沿的学服,放在了叶辅沿的衣柜里。
私自将学服外送,这是一种对书院的亵渎,叶辅沿自然不会把事情说出来,也就是因为算准了这一点,霍柳袭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他那一日故意约了几个喜欢玉器的同生,恭维了童辕一番话,童辕当然会带着他回来取玉佩去显摆,路上他衣衫刮破也是有意为之,一则将叶辅沿偷盗玉佩的事情引出来,二则事后有理由去书院补学服。不得不说霍柳袭的心思足够的缜密。
想到了霍柳袭,温亭湛就倒着想了很多,并且把自己放在霍柳袭的位置上来想他要如何布局,为何而杀人,才一条条的将线索摸透。
“可是不对啊,我们是看到叶辅沿,不,看到霍柳袭杀人的影子,才冲进去,按你说霍柳袭是在柜子里喊了一声救命,那么我们看到的影子难道是鬼影子?”闻游不解。
“看过皮影戏没有?”温亭湛只是意味深长点了一句。
“佩服,佩服!”萧士睿秦敦陆永恬还有闻游想了想,不由抱拳。
看着四个人耍宝,温亭湛不由唇角微扬,然而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顿时让他的脸色变得平淡。
“温公子,我家老太爷有请。”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公堂上跟着柳老爷子身旁的管家。
“笑话,你们老太爷是谁,他请我们就得去?”夜摇光面色冰冷。
萧士睿见此,就知道温亭湛和夜摇光对柳家不友好,他是偏袒朋友没有底线的,正要挺身而出的时候,温亭湛却似笑非笑道:“既如此,我便去拜访一下柳老太爷。”
“湛哥……”
“你们到源味楼等我,点上我爱吃的菜,我很快就过来。”温亭湛目光温和的看着夜摇光,轻声叮嘱。
夜摇光见此也就不多言,她相信温亭湛,所以就和萧士睿等人走了。
温亭湛随着柳家的老管家来到一处茶楼,去了最好的包间,包间里柳老太爷坐在上位,一手挽着袖袍,一手在沏茶,柳老爷子的动作非常的缓慢而又优雅,温具、置茶、冲泡、倒茶……
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撇开个人成见不谈,当真每一步都让人看着心旷神怡,对已经开始缭绕茶香的茶水生出了期待之情。
过了一道茶之后,沏出茶只倒了两杯,才抬眼看着隔桌而站的温亭湛:“温秀才,请坐。”
温亭湛也不客套,就在他面前落座。
柳老太爷自己端了一杯,然后将另外一杯递给温亭湛:“尝尝看,这茶如何。”
温亭湛伸出双手接过,这是基本的礼貌,对待任何人他都不会缺失应有的礼数,接过之后他浅呷一口,才道:“恩施玉露。”
“不错,小小年纪,对茶倒是深有研究。”柳老爷子不由笑了,“这茶,乃是太祖亲自命人所制,当时分赐给了四位异姓王,如今雨露犹在,皇恩却随风而逝,除了明王府依旧存,其余异姓王早已成寻常百姓家,包括那四位。”
温亭湛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柳老爷子似乎早就料想到温亭湛很沉得住气,他的目光看着温亭湛由欣赏变为惋惜:“你的才智,比起帝师早逝的幼子尚且有过之,只可惜你不懂,锋芒毕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何为藏锋显拙?明知道好友遇难而袖手旁观?柳老太爷既然给我设了这个局,我若不跳下来,岂不是让您失望了?”温亭湛淡淡的笑着,“是什么人帮霍柳袭将叶辅沿的带到学舍?又是什么人误导霍柳袭叶母欲改嫁?书院想必有不少您的人吧?我自然比不上柳老爷子久经官场,人命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您知道宁安王再查士睿身边摆了他一道的人,所以将我给逼出来,想要借着宁安王的手将我给除了,这就是所谓的木秀于林?”
“你比我想得更聪明。”柳老爷子含笑道。
温亭湛站起身:“柳老太爷,让我来告诉你,只有对自己不够自信的人,只有没有真本事的人才需要藏锋守拙。而我,偏偏是那个让他们忌惮恐惧到夜不能寐,却奈何不了之人。”说着,温亭湛慢慢的倾身,目光与柳老爷子平视,“你们柳家对我出手过两次,其结果看来柳老太爷不记痛,既然您亲自动手了,我若不还您一份大礼,怎么对得起您一番苦心。”
柳老爷子的目光微微一变。
“您的茶很好喝,不过我素来不喜欢喝茶,因为我娘子说茶喝多了……”温亭湛指了指脑袋,“这里就会变得不灵光,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