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绝这狷狂的话，让夜摇光蓦然心思一动：“我到如今还不知你又是什么魔。”

在修绝的身上，夜摇光没有感受一丁点的血腥之气，它的气息很阴沉凝重，夜摇光排除它是后天之魔，因为没有任何修炼生灵会在不沾染杀孽的情况下兑入魔道。还是那句话，万物生灵天生向善，如果没有被错误的引导，没有极重的刺激，是不可能有好好的光明不要，非要坠入黑暗。

修绝是后天之后，后天之魔类似于耀星、魇夜摇光一接触就感觉到它们很躁动，就有一股很明显的毁灭气息，似乎看到什么都想要将之毁去的属于魔的冲动。但修绝没有，它很稳重，不管是当年她遇上那个重创而缩水的小修绝，还是现在这个吞了羯鞑，强盛得吓人的修绝，除去当日吞噬羯鞑的那一瞬，夜摇光从未感觉到它身上魔气凌乱过。

若它立于人世间，这样擦身而过，夜摇光不会感觉到它的魔之气，认出它是个魔物。

“我是万念之魔。”修绝浑然不在意的就把自己的底告诉夜摇光。

夜摇光的眼皮一跳，万念之魔夜摇光是听说过的，是天地万物生灵的魔念汇聚而成的魔。又被称之为魔之皇者。万念之魔不容易形成，千万年能够诞生一个，它需要天地间所有种类的生灵一缕魔念凝聚，积累起来相当的艰难。可一旦形成，就太容易修炼，任何生灵的一点魔念都是它的滋补品，而它想要祸害一个生灵比任何魔物都简单，只需要这个生灵有丝毫的魔念动摇，就会轻易的沦为它的祭品。

“魔主只怕不是你的终极目标。”夜摇光幽幽的开口。

修绝的身上没有杀伐没有罪孽没有血腥，可以说于魔物一道它真的是极其难得干净的存在，这自然和它得天独厚的出身有关系，它想要修炼太容易，这世间万物生灵就没有几个由始至终不动魔念的，就连她自己在当年诛灭墨族的时候不也动过魔念。他们没有成魔不过是他们克制住了，及时清醒过来，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魔念。

但修绝依然这么干净，自然不是它有情，魔是没有七情六欲，也不是它有什么善心，而是它有更远的目标，它需要通过魔神道飞升成为魔神，据说六道飞升，经历的险阻与天罚，根据身上在罪孽有所不同，罪孽轻浅的遭受的惩罚就会轻省一些，罪孽深重的基本很难通过六道飞升，多数会死于雷劫之中。

修绝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它的确没有想过主宰天下万物生灵，但它的目标从来不是区区一个世俗的魔主，他要成为魔神，再从众魔神之中一跃成为魔祖，让神灵都忌惮，不敢轻易招惹。

夜摇光也没有再说话，修绝是有鸿鹄之志的魔，像她这种连飞升成仙都已经放弃，只想和温亭湛过小日子的燕雀，是无法体会。不过她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一点，既然修绝志向远大，为着它的远大目标，它也不会残害无辜生灵，他们帮助修绝称霸，又有那百年约定，举凡有魔物为祸苍生它亲自出马，反倒是无形之中肃清了魔道。

“别太高看我。”目光纹丝不动，修绝淡淡的开口，“我是魔。”

它有它的目标，为了它的目标自然少不得有些束缚，会做一些和别的魔物不一样的事情，但它终究是魔，是最没有道德节操的东西，现阶段它为了奋发向上能够有点原则，一旦发现有更容易的法子，它就不会傻乎乎的保留这点所为的原则。

魔性本恶。

“你现在的确和其他的魔不一样，我高看你一眼也没什么，并不意味我现在高看你，将来你变了样我就觉得自己眼神有问题，更不会觉得失望。”夜摇光轻轻一笑，“莫说你是魔，就算是人又有谁能够保证一成不变，始终如一？活着的生灵每一日都在经历无数的变故，这些变故是磨难也是考验，有些披荆斩棘，勇往直前踏上康庄大道，有些会自艾自怨，心生愤恨跌入泥沼再难爬出来，不过是选择问题，并不代表他们天生就是不可饶恕之物。”

夜摇光为人处世向来如此，对人对物她都是着眼当下，不论他过去多么不堪，只要他这一瞬是真善仁义，她就不会计较他的过去，正所谓人谁无过，只要知错能改，为何不能敞开心扉去接纳？同样的她也不会因为一个初识是好的，日后走上了不归路，就会后悔当初曾经真心对待，谁也不能代替水活，就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转变，不好了大不了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有人说过你很傻？”修绝突然有点烦躁，他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生灵，好的坏的，聪明的愚笨的，坦率的狡诈的……但却没有遇到过类似于夜摇光这样令它琢磨不明白的。

说她愚蠢吧，她其实很聪明，不论是当初将它从伏摩峰救走，还是后来特意告诉它耀星得了水神浊气，又把它指使去帮助乾阳夺得天阳火种，还有现在孤身随它入魔之域，夜摇光不是那种绝顶聪明之人，但也不是轻易可以糊弄之人。

说她聪明吧，她有时候做的事儿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往往吃力不讨好，却偏生要一头撞上去，付出良多也从来不求回报，明明很多事情与她无关，遇上了就遇上了呗，多少修炼之人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偏生就不一样，能够援手的她就不会袖手旁观。

说她是纯善吧，她似乎又不是什么事儿全部都管，也并非如佛门子弟嫉恶如仇。虽然常常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绝对不会做反受其累的事情，她做事似乎可以不得好处，但绝对不能有坏处。

就是有点很傻很天真，虽然心里这么看不上夜摇光，但修绝知道夜摇光是它唯一愿意相信的修炼者，她这样的人，万物生灵遇上都是一种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