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心贞毕竟是闺阁女儿家,就算林超是亲姑表姊妹,也算半个外男,既然已经满了十一岁,如今贸然私下相见本就不合礼数,况且又是中途溜出来的,也实在没有多余时间可以耽搁。
所以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表弟请放心,此事我没必要和旁人说,这人么,总要经历过生死关头,方见豁达,这救命之恩,我今儿领了,来日必报,还有一事....”她伸手从头上取下金簪,纤巧的手指稍微拨弄了几下,就扭动了开关,徐徐将簪头及簪身分开,露出里面的契约纸来。
林超看她的动作,心中一动,倒是对郑心贞这番形事有几分不解了:郑家这个表姐,一向是标榜自己是大家闺秀,恪守本分,今儿这番逾越之举,是真为了单纯道谢,还是还是对郑家寒了几分心,所以想要另结善缘——毕竟是适婚的女儿家了,被家族卖过一次,也未必就大公无私到愿意再受辖制,况且这选夫婿,毕竟是干系到自己下半生幸福的事,又有哪个女儿家会不动心?
虽说现在太子妃是选不上了,但京里适婚的公子哥儿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京中胜负未分,嫁在上京城未必也就是上上之选,可想要是嫁外省么...
:“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是一码归一码,当时我病着,也没想到这上头去,这几天松泛了,才翻出这些东西来,不过细想想,表弟能让我帮忙的事情也不多,怕是为了姑姑留在京中的两个暗卫的去处吧?”郑心贞直接道。
林超却敏锐地从她眼中察觉出了少许地为难,再一想到白果去郑家时大舅母的连番细问,立刻反应过来,原来郑家真的还对这个上心了!
郑心贞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讽刺:“我也劝过母亲,姑姑都出门子十多年,手底下那套陪嫁都使唤惯了,况且娘家给姑奶奶的东西,只有往外送的,又哪有往回收的礼?也就是二叔二婶他们看着如今你年纪小,又还没有把心收服过来,所以口里风言风语的,在祖母面前试探过几回,老人家不好说的太斩钉截铁,免得伤了母子情分,故此连母亲也动心了,不过我也不是帮母亲说话,她没什么坏心,只不过看不惯二叔她们什么都往自己屋里扒拉,想给他们添堵罢了!”
到底是亲闺女,就算这维护的话,也能说得这么名正言顺,不过既然是郑大太太能有这个心,恐怕也是为了嫡女考虑,事关自己利益,有些话,就不该再从郑心贞嘴里再说出来,不然怎样都露出了些苍白。
:“本来呢,我不该为这事对表弟开口的,母亲倒也不难劝服...”郑心贞似乎看出了林超的顾虑,又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件事最后得祖父同意才行,祖父如今上了年纪,也只愿意看着表面花团锦簇,底下的事也不爱多管了,所以我倒也无法给你打包票,只不过表弟送这个簪子进来的时候,心里是已经有了思量吧?不如说出来,看看我回去有什么可以敲敲边鼓的地方。”
既然话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林超再藏着掖着就真没意思了,站起来行了一礼:“多谢表姐,实不相瞒,一开始也就是想借表姐之口将白果的身份露出来...”
郑心贞微微一皱眉,又上上下下看了林超一眼,才长长叹了口气:“表弟真真是好深的心计,连我都只想到了一层,亏还当自己是姐姐,所以还给你出主意呢!不过也幸好咱们把话说开,不然反倒要扰了你的安排。”
她口里说着,手上动作也不停,很快将簪子回归原样,又递了回来:“看来此事竟不用我出手了,那无功不受禄,还是还了你罢!”她的眼神里,已是一片坦明。
虽说因为林夫人的缘故,林超从心底里对自己外祖家印象已经先入为主,所以一直都是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对待姑表姊妹们,也不过是面子情,可如今看到郑心贞时,他居然还是忍不住会觉得惋惜,如能抛弃家族的徽章,谁会不愿意单纯?
林超的眼神软了一些,温和笑道:“既然表姐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再帮承启一个忙如何?”他很快低声说了一句。
虽然林超语调很低,但落到郑心贞耳里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就连她都呆了一呆,很快眼里就浮现出许多股晦暗不明的情绪,惋惜和失落一闪而过,不知怎的,却又有些隐隐地畅快,还是看到林超下意识抚摸自己腰间的玉佩动作时,她这才明白过来,自然只有一口应了:“这事就包我身上了,虽说亲上加亲也是常事,也到底要两情相悦。”
林超很快回了屋子,但不得不说,姐郑心慈的确是个疑心很重的姑娘,就算是看出来花灯,居然也还分了心来暗暗记着时辰,一见林超进来就先笑吟吟问了一句:“怎么表弟去了这么半日,可是身子不爽?”
不过林超只轻飘飘回了一句;“不过遇到个熟人,便多说了几句。” 林超的熟人自然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能在酒楼里包房也不足为奇,遇到了说几句话也很正常,重点是,对方肯定是男的。
事关外男,就算骄纵如郑心慈,她也立刻就住了嘴。
只是她还是暗暗地扫了林超几眼,又找到了话题:“表弟腰间佩的这块玉倒挺别致的!”
林超低头看了一眼,他今日特地佩上的这块玉佩纯体黑色,样式小巧圆润,乍一看形状就像一个双面凸起的围棋棋子,他微微翘了嘴角,眼神缱绻,似乎在怀念什么:“乃是故人所赠。”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接连吃了两句不冷不热的话,任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家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一向自诩自己乃是嫡女,身份尊贵的郑心慈,所以直到后面下楼回马车的时候,她都没有再看林超一眼,只是在马车上坐定,取下帷帽的当儿,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超,对着里面一个白袍公子挥了挥手,她哼了一声,原来林超还真没骗她!
而坐在马车上的林超也有些诧异,没想到郑心贞竟然心细到如斯地步!送佛送到西,作戏也要做全套,他说遇见熟人不过是随口找的借口而已,没成想对方居然立刻就安排了后头的事,所以林超一看到有人在看自己,再一看对方一副富贵人家公子的打扮,立刻下意识地就配合了起来。
只是等他们的马车徐徐离开,刚正巧站在林超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才抬腿往楼上走,先行下礼去:“大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刚才那孩子您认识?”
年青公子淡淡道:“应该是哪家的小公子认错了人,不妨事,沐叔,进屋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