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傅现在,已经不敢强势的将谢琳琅收监了,他甚至连打断她的话都不敢,因为下面那些老百姓都压着可怕的怒火,他要是敢不让她说,下面的人说不定会立马造反!
看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眼神,谢琳琅的神情却一点点变得悲怆。
“柳太傅不用担心我针对您,因为对您,我有事相求!”
她说着,竟然朝柳太傅跪了下去!
这一跪,不仅让在场所有官员都如坐针毡,那柳太傅更是气血飙升,险些站都站不稳!
偏偏他还不能装病!因为他要是倒下,谢琳琅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说了,而他这边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只听谢琳琅低着头道,“不管太傅大人认为我有什么罪,我都可以认,可太傅身为两朝元老,在朝堂影响深远,能不能也听听我的诉求?”
谢琳琅说着,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怂恿陛下立天子门生堂,是我的主意,我在项城一年,看遍了民生疾苦,所以急着想让朝堂里多几个平民出身,知晓民生,愿意为百姓做些实事的官员。
我没想到,师傅会这样支持我的决定,支持改制,更没想到,师傅会因为支持我,被所有世家攻击!
事到如今,我已然是千古罪人,不仅让师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科举被取缔,还连累那么多国学堂的学生无书可读。
在此,我恳求太傅,高抬贵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帝师是无辜的,他成立科举,办国学堂,都是出于好意!
天下学子也是无辜的,他们认真读书,只是为了能在未来大展拳脚,为朝廷贡献绵薄之力。
眼下我已经说服了陛下,放弃天子门生的想法,不让平民有当高官的可能,那太傅大人能不能放过师父,放过那些学子,撤回联名,不要取缔科举?”
谢琳琅说完,用力给柳太傅磕了一个头!
“我愿一力承担所有罪名!倘若你们一定要给帝师泼脏水,那也是我引诱的他,所有的一切,与帝师无关,与陛下无关,与天下学子无关!”
“是我自不量力,妄图打破士庶天堑,却没想过生为平民、有什么资格做梦?”
她说着,冷笑的站了起来。
“……就让我用命去赎罪,用我的死、来捍卫士族强权!
但我相信,我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总有一天,这天下会成为所有人的天下,朝堂会百花齐放!我在地狱,等着那一天!”
她说完,不给柳太傅任何反应的机会,就猛地起身,朝台中间的玉柱撞去!
她这举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帝师直接装翻了面前的矮几冲了过去,想要阻拦谢琳琅,但还是晚了一步,她的头磕在玉柱上,登时血液飞溅,整个人颓然倒地!
“琳琅!!”
帝师冲过去,飞快的抱住了她!
而柳太傅连连后退,整张脸瞬间失去血色!
谢琳琅的话原本很好反驳,但她这么一撞,他便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好狠……真的好狠,不仅对对手狠,对自己,也可以毫不留情。
皇帝吓得站起身来,而老百姓们回过神后,都发疯一般朝祭台上冲去!
侍卫们连忙阻拦,但百姓情绪激昂宛如惊涛,他们如何拦得住?
不少官员仓惶起身想要逃走,而帝师在看到谢琳琅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之后,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所有的悲痛,在一瞬间变成了如有实质的愤怒!
只见他将头上象征着帝师身份的白银头冠取了,用力的砸在了地上!
他这一砸,止了所有想靠过来的人,包括那些冲开了侍卫,想要跑上来的百姓,所有人都被他摄住了!
原本束得整齐的长发瞬间散开,帝师沉着脸将谢琳琅抱起,然后转身对皇帝跪下,并一字一句道。
“太傅大人说得对,沈某不配拥有这天下之师的头衔,科举要取缔便取缔吧,国学堂关了也无所谓,这帝师之名,沈某不要了。”
他说完起身,抱着谢琳琅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所到之处,没有一个老百姓敢拦截,尤其是之前痛恨帝师的人,此时根本无地自容!
他们纷纷跪了下来,很快,所有老百姓都跪下了!
他们再也不敢怀疑帝师和谢琳琅有什么,不敢怪帝师连累了他们,取缔了科举。
因为他们知道,帝师已经为他们背负了很多!
不少人更是匍匐在他脚边哀求,想让他留下继续当帝师,不要放弃他们。
这一幕让祭台上不少人都心如死灰。
民意决绝,锋芒毕露,在这样的形势下,他们再也无法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每个人都心尖颤抖,仓惶不已。
见人群如潮水般跪下,皇帝思绪纷乱如麻,最后重重的坐了回去。
他心里既是沉重,又是钦佩……那千般情绪汇聚在一切,最后却只化为了一种,那就是坚定!
他看着下方面无人色的大臣们,忍不住勾唇笑了。
“今日这件事,朕也有错,朕不该这样软弱,无视别人的努力,轻易取缔了科举,封锁了国学堂,朕才是千古罪人!
也罢,既然国学堂已经全部被封,京城学子无处可去,那就都来朕的天子门生堂好了!
虽然没有科举,无法当官,但所有学子,都能成为朕的谋士!”
他说完站起身来,此时此刻,他仿佛才找回了初心,找回当初那个,一心想要做点实事的自己!
“今日的祭祀就此作罢,朕连自己的朝堂都管不了,还有什么脸面祭天?”
他说完,带着蝶妃起身而去,在他经过的途中,那些跪着的老百姓不停的哀求。
“陛下,科举不能废除,不能废除啊!”
“帝师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师,陛下不要放弃他!”
……
听着这些声音,皇帝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进了轿子里。
台上的官员意识到什么,也都动作迅速的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内心充满了愤怒、绝望和愧疚的民众,举目四望,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发泄的出口,这时有人在人群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