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王四很奇怪的是,入关之后,自己心仪的那个姑娘的老母亲很快就苏醒了过来。
这老母亲可不是她家闺女那温婉敦厚的性情,一上来,就叫嚷着非礼啊非礼,让王四很是措手不及,连堵住她嘴巴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长官柳六给发现了。
这下,可把这些常年在边关戍守、不懂得什么礼貌礼节的士兵们给吓坏了,倒不是老太婆把他们给吓坏了,而是惊动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不是从天上徒然掉下个屎盆子吗?真是有理说不清。
倒是叫杏黄的姑娘很懂事,上前拦住了自家的娘,好言温语地说了这么些解释的话,这不省油的娘才算是罢手。
“报告长官。”王四低下了头,对长官行了个军礼。
柳六正吃过晚饭,在剔牙,听见这么吆五喝六地有老婆子喊叫,不得已惦着笨重的肚子来到了王四的面前。
“什么?”
王四简单说了经过,柳六有心要质问王四为什么使用了把守关口的特权单单放了这母女进了雁门关,但是,他回头又一想,自己每年在这出关的环节上利用特权不知赚了多少油水,连在老家的县城里都置办了外宅,要不是王四这帮兄弟在下面办事得利,帮衬着,也不会从一个黄瓜条一样瘦弱的青年,经过边关几十年的风吹日晒,长成这么个脑满肠肥的官家,所以,柳六见事态已经平息,作为首长就随便做了个姿态训话下不为例,也就得了。
王四当然对上级柳六的宽容和放自己一马马上就心领神会,在这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他清楚地知道,衣食父母不是平头老百姓,而是自己的直接顶头上司,上司要是要月亮,作为下属也是不敢去摘星星的,这一点,王四深谙其理。
再说胡姬花,她可不是晴雯,虽然对这么晚了能幸运进得雁门关内很是在意,总比在雁门关的墙根底下受冻一夜要强上百倍,然而,她更在意的是怎么易容术可以把自己给丑化老化成这样,以至于从来都自然为千娇百媚、盛年常驻的自己竟然敌不过一个男扮女装、木讷笨拙、一点儿女人气都不具备的小书生呢?最让胡姬花感到耻辱的就是这些势利眼,不,不是势利眼,而是色眼迷离的士兵混小子们根本不买她的账,而像一堆臭苍蝇似的围着小书生转。
胡姬花并不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惹事,如果她真是那么不识时务的人,也不会一直混到被福王千岁给看上,不仅被看上了,还被娶作了小。但是,胡姬花终究还是有些傲气的,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王四也没好气,这老太婆真是不识抬举,明明是借自己的女儿容貌出众才得到了帮助,得以进了雁门关,马上就跟冬天里被农夫的怀抱给解冻了的僵蛇一样,反咬上了一口,要不是自己和长官的关系好,还不就吃了一个暴栗了也说不好,要说被停职查看,那自己的梦想可就真的无缘实现了。
不过,王四转念一想,还是不得不原谅这位老太婆,原因很简单,要想往通往自己梦想的道路多走一步,还真得借助这位未来丈母娘,按照常理,要是得不到未来丈母娘的认同,那基本上追求姑娘都是白忙活,没戏。
“这位大妈,您这是带着女儿去哪里啊?”王四捏着鼻子,对眼前这位未来的丈母娘语重心长。
“去关外看我娘!”胡姬花没好气地回答。
“哎呦,您老人家的母亲可是高寿啊,您看您,这一脸的褶子……”王四本意是要讨好,不成想,却因为实话太难听,直接遭到了不是来自这个老太婆的白眼,而是自己心仪的这位姑娘杏黄的白眼。
“这位长官,劳烦您一路帮衬,要不是您,我们娘俩还在外面挨冻受饿呢。”虽然白眼飞了过来,但,话语却是贴心的、软绵绵的,直把王四听了个舒心。
“看似,您二位的装备还是不错的,看这枣红马,在关内也是少有的良种啊。”王四想通过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好多在姑娘身边呆上一会儿,二来,则是为了想从侧面了解这对母女。
“我夫君那是有牌子的,我只是不用罢了。”胡姬花讨厌王四这付嘴脸,不免要嘚瑟嘚瑟拿出点真东西吓跑这个穷酸小士兵。
王四除了执着不懈地拥有梦想以外,并不是一个心明眼亮、头脑通透、能够看出端倪的人,毕竟,他学历太低,也就说小学二年级的水平,除却务农知识、打猎知识,和现学现卖的戍守知识,他懂得不多。此刻,他竟然没有听出来胡姬花这话有些露馅,只当是遇见个疯老婆子,好摆龙门阵好吹个牛什么的。
胡姬花这番显摆可是把晴雯吓得够呛,心说少数民族同志就是直爽啊,这纸里包不住火的,狗肚子里藏不下热包子的,胡姬花这么轻而易举就把自己老公的福利给卖弄出来,无非就是为了个争强好胜,这一点,的确是她的一个最大的弱点。
晴雯倒是很想在一边补台,但仔细一看这士兵王四,似乎根本没有听出胡姬花这句话的端倪,故而,晴雯也就松懈了这根紧绷着的筋。
“不对吧,”说话的人不是王四,而是从身后走来了王四的顶头上司柳六。
柳六说:“这位姑奶奶(注:这话,胡姬花反而爱听了,因为在胡地,姑奶奶是一家最有权势、说话最算数的人,而且,也未见得就是个老太婆),请问姓甚名谁啊?”
胡姬花看了眼这脑满肠肥的长官,知道这位可是长了心眼儿、长了耳朵的,一听这边有令牌,马上就屁颠屁颠地来讨好和打听来了。
胡姬花说:“我夫君说不好明日就微服私访,进入雁门关,我娘俩也不过是打前站,故而,我没有拿上他的令牌。”
柳六一听,就是一阵发慌:难道督查悄悄地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