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四周很静,只能听到篮子被上拽时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两个人就着篮子边上挂着的冰溜子啃,再咬上一口冰冷的面饼。
“呸,就吃这个,简直遭罪遭大啦。”
“能不能厚道一点?!将就一点?”
“不能!被变成女人的躯壳已经够倒霉的啦,现在,还得在这死冷寒天的竹篮子里了无生趣地活着!真是荒废了为人一世不说,怎么就万里挑一的倒霉事情就落在你我的头上呢?!让我想不通!”
“照我说啊,你现在的问题跟本就不是自己变成女子的问题,你的问题是你这个人的本质就很‘龟毛’。”
“什么叫‘龟毛’,乌龟的毛?乌龟哪里的毛?呜……赶紧说,不要让我总有不好的联想。”
“龟毛,就是当一个人非常的无聊、非常的无趣、非常的认真而产生了一些异于常人的行动,凡事想不开,做事不果断,超完美主义者,鸡蛋里挑骨头。”
“哈,这个解释我接受。我的确比较挑剔,无中生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目前这异常的境地,你师傅一下子就把我的小XX给变没了。”
“你不仅如此,你还在内心的深处存在着严重的轻视女性的倾向。你,深以自己的灵魂现如今寄生在一个女子的躯壳里而感到耻辱。”
“你这说法有道理,可是,我可不敢承认自己有。”
“为什么你不敢承认呢?”
“我不敢承认,是因为作为娱记,我调查过,按人口的组成来说,在京城里女子要比男子多八千人口,我天天生活在其中,报道她们、了解她们的喜怒哀乐,你觉着我敢公然表现出反感她们吗?”
“可是,在我们农村老家,据我了解,为能生出男孩,大量的女婴被溺死、杀掉。如果你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对自己现在是女儿身就更加反感、不安呢?”
“我不安是这女儿身让我性情大变,作为有着男人灵魂的人我现在开始爱上了男生,还有,就是我爱梳妆打扮、喜欢家长里短,对绣花、蒸馒头要超乎想象的热情,拦也拦不住自己。”
“可是,你要坚信一点啊,这只是暂时的,不会长久这样下去的。”
“就这一点,我也和你一样,是有信心的,只不过,虽然结果会被修正好,但这个过程却非常焚火灼心啊。”
他们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由于这身体换包的临时变故,严重到开始撼动了他们那本就脆弱的友谊的小船儿。
就这样,一夜无话。
……
临到早上的时候,只听得篮子“咣当”一下落在了实地上。他们两个人都被给镇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风铃的灵魂问。
“我们似乎到站了。”晴雯的灵魂回复道。
还未及反应过来,两把长矛就已经分别抵在晴雯和风铃的脖子上:“请问来者何人?”
“两军作战,不斩使者!我们是御林军派来的。”晴雯身体讨好地说。风铃的身体则举起双手,作一脸诚恳的投降状。
“咦?”薛蟠粗声大气地上前,问道:“小书生,怎么十几天不见,你这就变节啦?!还亏得响铃公主惦念你、当你是知己!”
宝玉在一旁心疼地直捂胸口,说:“小书生啊,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可不成想,一向相信你的我此刻也是失望了!”
风铃的身体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宝玉的肩膀,说:
“不打紧,不打紧,你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你要去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再说,来日方长,我相信,到最后,小书生她终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一座草屋前,在一个凉棚下坐了下来。
晴雯对大家伙儿说:“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誉满京城的娱记——风铃先生,此次,被御林军委派,前来代表朝廷和各位讲和。”
薛蟠说:“哇,原来是你!”说着,就要拳头相加。
晴雯一躲,反而,风铃的身体没有的意思,被重重地给打在了鼻子上。
“怎么回事?”众兄弟上来拉架。
“哦,”薛蟠气鼓鼓地说:“这家伙在京城以为自己人脉广、懂关系,就感在老子头上动土。私自报道了我家在街头巷尾占了共用的地方。在京城里,我的名声给闹得沸沸扬扬,你说,我能不找他算账吗?!”
“我是娱记,你能让我怎么办?!”晴雯说话。
“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啊,几天不见,小书生你胳膊肘往外拐,替这臭小子说话!你说,你到底是还认不认我们这帮兄弟。”说这话的,自然是一向里和晴雯不见外的韦小宝。
想当初要不是你跑得快,老子早把你给棍棒教育一通十三招啦!娱记,可是满京城里最龌龊、最不得手段的饭碗了,你比红袖招的青楼女都不如。你小子,是不是不记得你是怎么惹得大爷啦比?!”
风铃对薛蟠的话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反而倒是晴雯,明明薛蟠说的和她不相干,她却又流汗、又流泪,哆哆嗦嗦,好像筛糠。
宝玉一记重拍在晴雯的肩膀上,说:“我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气这老天让你羁留在敌人窝里,可是受了不少的苦吧。我还生气我对救你一直无能为力。”
晴雯说:“百闻不如一见,宝玉,你真真个跟那个小道传闻、上层八卦说的一个样,对待仆人那是真的好,对待姑娘也是爱护有嘉,我此行最觉得没有被辜负的,就是能够最终和你打个照面。”
宝玉不解地说:“说的怎么跟个外人似的?!又客套,又宿命论的。下回,可不准你这么说话。”
风铃木呆呆地没有说话。眼睛有些湿润。因自己现如今一身男人行头和男人实质,实在是和自己的主子无法相认啊。
晴雯说:“我们这次来,是带使命的。”这地界看来好熟悉,你们的面孔,我也好熟悉。这让我不禁想起,从京城出发的我当时又多么地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