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风手中折扇对着被晴雯一剑击碎了的土丘轻轻画了一个圆圈,果不其然,土丘瞬间沙聚土聚,回复了原状。
“咱们先立个规矩,你我二人,谁弹起黄沙,便算谁输,谁先滚下土丘,便算谁输,好不好……总之斗武过程中,不能离开土丘,不能让黄沙漫天……
“嘿嘿,要知道,我可是受够了这乌烟瘴气的世界……”莫风说完,将折扇哗啦一展。比武,竟然没有先前的开端,一下子就出其不意地进入了正题……
只见莫风舞动折扇,纳天地之气与怀;晴雯则划赤焰过天宇,四周立时间亮若白昼。
你收纳,我挥洒……
你动,我静……
莫风一收纳蓄势,晴雯就挥剑如雨……
莫风一摇曳折扇,晴雯就收剑养晦……
看!赤焰舞而无痕,剑气似有似无,却在做引蛇出洞之实……
莫风果真接招,他一使力,一条无形的巨龙悄无声息自扇面奔涌而出,刹那间,四下里黄沙嗡嗡欲动,渐渐开始颤抖起来。
晴雯凌空而起,一个后滚翻,于半空中倒立,抓住此刻,晴雯意念汇于左手空掌,企图来个“空手抓巨龙”。
巨龙来去极速,怎生抓它得着,几次三番,巨龙辗转腾挪,只是声势越来越大……
宝玉和崔天鳞看着紧张,小手攥紧,小脸绷紧,两双眼睛随着动作左右上下地移动。
此时,赤焰已被巨龙所激怒,兀自挣脱了晴雯的手掌,直抓取了晴雯刚刚喷薄而出的气血,粗暴地吸入剑体,然后,一个血色剑气喷出,出离剑体,直奔巨龙而去。
但见赤焰剑气追着巨龙朝虚空的月光底里相互撕咬着滚动游走……
龙剑斗于夜空……
连九天繁星都争相观之。
……
“噌——”
一道明晃晃的剑光落入莫风双眼,没等他拿起折射遮蔽,晴雯已手握赤焰而来。
那书生莫风将砝码全部压在巨龙身上。
“啊呀——”
莫风慌不择路,竟忘了自己立的“谁弹起黄沙,便算谁输,谁先滚下土丘,便算谁输”规矩,一扇子下去,掀起黄沙仓促应对。
“你有两把剑?”
莫风实在想不出另一把剑藏在那里。
晴雯并不作答手执绣花针刺破莫风扬起的黄沙。
从黄沙中穿出的绣花针直指眉心,顿时,莫风呆若木鸡……见晴雯抱拳道:“先生你输了,承让。”
莫风咽了一口口水,举头仰望苍穹……
“想不到我莫风让一个小丫头用绣花针给打败了。”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晴雯。
晴雯心说,“谢谢先生没拆穿我的身份”。
那巨龙也不是赤焰剑的对手,于空中相斗四个回合,也落落寡合地败阵而回。
莫风对着自己心爱的黑玉欲哭无泪。
太阳穿破地平线,在天的尽头,站着一匹黑马和一匹白马。空气冷煞人,没有一丝风,天上也没有一片云……
大漠孤烟直,两匹马似乎在翘首以待着身后方,那里,朝阳映在大地上留下剪影,那是正从远方走向地平线的一支零零散散的队伍……
走在晴雯和宝玉这两小人影子前面的,是冰原狼白幽的影子,晴雯和宝玉的身后依次是胡锋、白衣女子、刀客、大周士卒们以及马匹的影子……
一个时辰前,一只从西边飞来的黑鸦落在了大周将领胡锋的肩膀上。
胡锋看过后,略一沉吟,然后将黑鸦捎来的纸卷递给了自己的俘虏——那个白衣女子,说道:“公主殿下,这是您父王的手谕。”随即,给白衣女子松了绑。
白衣女子看着纸条,上面由且末和大周两种文字书写而成,并兼盖有两国通信的密印,上面写道:
“本王承诺在我铁木尔有生之年不会有一兵一卒踏入大周国土,即日起,且末国应允将二女儿阿娜尔送入大周金陵为质,以显吾国永结邦交的诚意……”
这是铁木尔给大周降书的副本……在北境,大将军南灵儿的出现让已经对峙很久的鬼方国魔族军队撤退,时局的天平瞬间倒向大周。一向不把大周放在眼里的西域豪强且末国面对英武的南家军,不得不在失去了大公主之后送上二公主作人质。
刀客崔天鳞得知这一突然的变故,气得几乎晕厥过去,不仅自己此前解救且末公主阿娜尔出金陵的举动白费了,现如今,伪装被缚,想在路上趁机解决掉胡锋及爪牙、进而再次解救出阿娜尔、共赴西域国联军的计划,就此泡汤……
阿娜尔也同样有如被雷轰了般呆立了许久,她望着天边陷入黑暗之中的茫茫戈壁,咬着牙喊道:“我去!”
阿娜尔的大姐惨死在南灵儿身边一名剑客手下的那一幕,仍时时浮现在她眼前。她永远忘不了那名剑客那一把不知沾了多少人鲜血的长剑。
原来,就连常年在南灵儿身边、伺机等待刺杀南灵儿的亡国王后姜女,也都没有料到南灵儿身边会藏有这么一位从稷宫学院深造出来的剑客。这一个致命的情报空缺导致精心策划的南灵儿大婚刺杀行动,打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
“好姐姐,你真不打算跟我们去金陵了?”宝玉握着刀客崔天鳞的手,眼中只有不舍。
“不了。”崔天鳞强挤出一丝微笑,回道:“将来某一天,我一准儿会去金陵的……”
“二公主您多保重!”刀客崔天鳞已经飞身上马,她一个抱拳,于自己曾一路保护过来、如今要赶赴金陵作为且末人质的公主告别。
阿娜尔对崔天鳞一个回礼,淡淡地说:“惟愿来日方长,莫失初心。”
有莫风相伴,崔天鳞打马而去。绝尘长烟、哒哒马蹄,不是过客,胜似过客……
阿娜尔送走跟在自己身边的雀灵,转身对胡锋说道:“将军,我们可以走了吗?”
公主极谦卑的态度和超出常人的平静让胡锋对未来充满了猜想,没人知道这样一位公主到了金陵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
此时,河西道边境的且末大军已西撤多时,严阵以待的南家军如今也撤出了河西走廊。
边城瞭望台上的老校尉悬了数十日的心终于落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