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澄回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找了一天一夜,指甲里都是淤泥和污血,就在她都要放弃了的时候,找到了被压在了尸体堆下的沉崇。
那一刻,她对着沉崇的尸体大声嘶喊着,想要发泄出心底里所有的愤慨,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事情。
“父亲,你为了兄长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就做出了这种事情?不顾所有人的安危,你可知道睿昌王爷可是这场大战的主将啊,是他带领着兵马,解救了边关被敌军围城的的危急,你在他的马上做了手脚,让他险些因此而死,难道你就不会因此而感到愧疚吗?”姚澄声嘶力竭的嘶喊着,她好像是又回到了找到了沉崇的那天,身边是血流成河的尸山,她绝望的嘶喊着。
“……你果然都知道了……”姚城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跌坐在了石凳上,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道:“没错,是我做的。”
他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扯了扯嘴角,“你要如何?去皇上那里大义灭亲举报我吗?”
他指着门口的位置,“你要是真的想成为姚家的罪人,你尽管去!”
姚澄嘴角动了动,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她道:“父亲,成为姚家的罪人的不是我,而是您!”
“小的时候,因为我打了败仗,你罚我跪在祠堂里,那时候我不明白牌位上的列祖列宗为何前赴后继的去赴死,姚家的人为何都以死在床榻上为耻辱,以死在战场为荣幸,更不明白两位伯伯为何明知是必死之路,仍旧义无反顾,现在我懂了,他们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即便为之身死仍旧不肯放弃,而你呢?”
姚澄擦掉了眼泪,用一种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她道:“你连成为败军之将的资格都没有,你胆小而懦弱,成为了逃兵,自己连战场都不敢上,宁可送十五岁的我上战场,你以为凭此就可以逃脱内心的谴责,可是你真的能吗?你已经失去了姚家儿郎应该有的志向,你是注定被钉在姚家的耻辱柱上的人……”
“住嘴!”姚城主猛的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棍子就要往姚澄脑袋上敲,“你这个大逆不道的……”
姚澄没有躲避,棍子落下之后,刺目的鲜血瞬间浸染了她的额头。
姚城主看到鲜血,似乎也呆住了,他手中还握着长棍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姚澄笑了,那种极其艳丽的微笑,在鲜血中盛开,美艳不可方物,仿佛地狱中盛开的彼岸花,她伸出手直摸到了一手的鲜血,轻声道:“父亲……这是鱼最后如此称呼您了,您给我生命,我感激不尽,可是我也为了您在战场之上女扮男装待了九年,现在这一棍子,就当做是给你我的父女之情做出最后的了断,至此以后,我只是姚家的人,而再也不是你的女儿!”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去。
姚澄推开院子的门,却看到了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的慕文君。
慕文君越过姚澄看向了站在院子里的姚城主,目光阴冷。
姚澄抓住慕文君的手,动了动嘴唇,道:“求你……”
求你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姚澄的话刚说出这两个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慕文君就挣脱了她的手,若是平日里慕文君必然无法做到,可是今日的姚澄太孱弱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慕文君在姚澄哀求的目光下,停下了要进去的步伐,转而搀扶住她,面无表情道:“你再不止血只怕是要失血而亡了,你不是还要成为留名青史的女将军吗?要是这么死了,你委不委屈?”
说罢,她搀扶着她往外面离去,道:“我送你去医馆。”
姚澄的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了一种青灰色,听到这句话终于放下的倒了下去。
……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姚城主要陷害你的?”慕文君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沉崇送过来的紫砂壶。
“这壶是让你给我泡茶的,可不是让你抱着玩的。”沉崇打趣道。
“马匹在战场上突然发狂本来算是常见之事,但是本王的那匹马却不同,千里良驹,它从我习马起就跟着我,我对它再熟悉不过,当时虽然没有发现,不过等醒了过来以后回想起来就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了。”沉崇看着慕文君流畅的泡茶动作,目含赞赏道:“你的泡茶技巧倒是越来越高了!”
慕文君缓缓而笑,道:“泡茶的技巧是其次,再行云流水的动作泡出来的茶难喝也是没有用处的。”
她将第一遍倒出来的茶水撇了出去,重新注入了两杯茶,递给了沉崇一杯,道:“那你既然知道不对了,为何没有禀告给皇上?”
“我说过姚澄可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她知道这件事后就将一切蛛丝马迹全部掩盖住了。”沉崇顿了顿,道:“而且,这次的事情其实也很有趣,我很好奇她是不是一个能够扶起来的人?”
慕文君眨了眨眼睛,道:“什么意思?”
“这次前往北疆让本王意识到了很多问题,边关缺少将帅之才,这次虽然大胜,可是难保北疆不会卷土重来,边关内斗极其严重,姚澄是个聪明又有手段的人,只是年纪太小,要是给她历练的时间,她会成为一个不弱于姚家先祖的厉害人物,若是能够收服这样一个人,这对本王而言如虎添翼,何乐而不为呢?”沉崇自信道。
“可是你险些因此而死,这件事就这么不追究了岂不是太便宜了暗算你的人?”慕文君却觉得有些不甘心。
“姚城主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现在他的女儿。更是和他离心离德,还有比这更加凄惨的吗?”沉崇勾起嘴角,道:“至于皇后……本王自然不会放过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