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郢国丞相府
赫宸轻轻放下熟睡的封箬,替她脱下鞋,又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做好这一切,他凝视着对方毫无防备的小脸,微微蹙眉,突然又把被子掀开,动手抚上腰间的革带,轻轻解开。
封十五正想请他去客房,蓦地见此一幕,脸色瞬间僵住了。
她道,“公,公子!不若还是十五来吧!”
说话间,封十五连忙冲至封箬床边,一把将被子盖住了封箬,眼睛警惕地盯着他,赔笑道,“公子虽是小姐师弟,终归男女有别,还请公子稍稍,注意些......”
赫宸的手顿住了,他轻轻转动眸子扫了一眼紧张的封十五,掩住真实的情绪,扬起了一抹无比纯善的笑容望着她,这笑容太过干净,看得封十五当场愣住,顿时为自己的态度感到一丝愧疚。
赫宸道,“十五姐姐,不好意思啊,以前我和师姐在千机阁,是没有注意过这些的......”
封十五登时一愣,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肌肤相亲……不不,封十五赶紧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踢出去,俩人都是多单纯的人,怎可!
赫宸低下脑袋,好似认错的孩子,“男女有别,阿宸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他垂下的睫毛又长又密,好似两把小扇子,完全盖住了他此刻暴戾的杀气,封十五自然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倒是见小姐师弟给她道歉,连忙吓得退下两步,“阿宸公子对不起,十五不知缘由,口出不敬,还望海涵。”
赫宸抬起头,笑得甜甜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我先出去了。”
封十五连忙唤道,“阿宸公子留步,十五让人带公子去厢房歇息。”
赫宸感激道:“多谢十五姐姐。”
“公子唤十五便好。”
封十五叫来了一个侍卫,让她带着赫宸离开,赫宸敛下眉眼,乖顺着跟在侍卫身后,藏在阴影下的半张脸,晦暗莫名。
明兰踏进门来之际,正好与赫宸错身而过,那一闪而过的诡秘神情令她瞬间驻足,转头看向少年的背影,叫住了他们,“这位公子……是何人?”
赫宸只顿了一秒,转过身来时,脸上溢出少年人的青涩和真诚,看着人畜无害。
“晚辈是千机阁阁主关门弟子,唤我阿宸便好。”
明兰眨了眨眼睛,脸上已经堆上了笑容,“原来是小姐的同门师弟,明兰唐突了,阿宸公子莫要见怪。”
赫宸连忙摆手,一脸惶恐,“没有没有,是晚辈失礼在先,上门拜访,理应先过问家主,晚辈还未去见过封华师叔,擅自登门,实在是……”
封华是墨千机的师妹,赫宸叫师叔也合理。
明兰笑容温和,善解人意地接下了他的话,“阿宸公子不必忧心,既是同门,不用见外。再则,你师叔这会不在府内,怕是不能接见阿宸公子了,阿宸公子既然来了,便当做是在千机阁,自在便好。”
赫宸腼腆地笑了笑,还未答话,却见明兰旁边那个女子突然开口,语气透着疏冷,“阿宸是你的名字?不知公子贵姓?”
赫宸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僵硬着身体,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来,似乎这个问题关系着他的生命一般。
“明月不可无礼!”明兰及时喝住明月,笑了笑,“若是不便,阿宸公子不用勉强自己,明月一向如此,不要见怪。”
明月冷哼一声,“又是一个不便透露姓氏的,当年大人也是被……”
明兰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分贝,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明月!”
明月止了声,冷哼一声,径直往里走去。
转过堂屋,越过屏风,明月一抬眼,正好落入一双不含喜怒,深幽涡旋的黑色眸子里,顿时愣住了,只见封箬一抬手,由封十五扶着坐了起来,目光依然沉沉地盯着她,明月脑子一片空白,呐呐唤道,“小姐?”
封箬道,“继续说啊,当年母亲怎么了?”
绿衣姑娘衣带半解,慵懒地靠在床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暗光,浅弱得好似一口沉寂了几百年的黑水古潭。被这样一双眼眸看着,明月感觉自己灵魂快被吸进去了,连忙错开视线。
明月垂下头,一言不发。
后面跟上来的明兰和赫宸瞧见此幕,也愣住了。
明兰素来沉稳,连忙捡拾好自己的心态,赶紧调节气氛,微笑着走上前,“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再晚半个时辰,丞相府怕是要满城寻人了!”
明兰的语气半是打趣半是责怪,担忧之意溢于言表,不待封箬反应,她又望向封十五,转移话题,“十五,你和丞相去了哪里,可有遇上不测?”
被点名的封十五连忙弯腰行礼,回道,“小姐带十五去了绝味楼,不曾遇上危险,是刑部尚书方大人为了方砚公子相邀,小姐不得不去。”
说完后,封十五静静等着明兰的下文,明兰瞅瞅沉默的明月,瞧瞧懵圈的赫宸,场面一度尴尬,只是她还未继续缓和气氛,封箬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
封箬用手按了按昏沉的脑子,心里清楚明兰这家伙又在打诳语,故意转移话题,心生不由得生出几丝不耐,“大半夜不睡觉,你们就为了来查探我的行踪?”
封箬声音略大,这一开口,声音透着被风沙侵磨过的沙哑,语气带着疲惫和不满。
明兰一怔,瞬间捕捉了封箬的不对劲,她倾身过去,拂手准备探上封箬的额头,却被封箬凌空拍开,她绕过明兰下了床,松松散散的衣摆微漾,立于屋子中间,明兰僵在原地,蹙紧了眉宇,无奈地笑了笑,“小姐生气了?”
封箬双手交叉,第一次在明兰面前抛下所有谦和礼仪和君子涵养,冷笑了起来,“我生气?当我是生气了吧,左右我的情绪在你们眼中,不过无关紧要,你们私下瞒了我多少事真当我不知道?我今日也就不问母亲的过往旧事,可是明兰明月,你们好歹跟了母亲那么多年,母亲任性脾气又犯了,你们就如此随她而去?若是母亲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我说你们啊,你们俩何必整日里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至少现在的我比情绪不稳的母亲要安全得多吧?”
明月垂下的小脸皱作一团,抬头默默道了一句,“小姐,大人的事情您不懂......”
“是,我是不懂。”封箬斜了她一眼,心中郁积的不满持续上升,总觉得自己莫名憋着一团怒火,此刻急于发泄出来。懂?懂啥?没人跟她说,她能懂啥,好吧,她又不是真正的封箬,她还懒得关心封华如何,懒得去懂这些劳什子无意义的琐事。
封箬整理好了自己莫名的火气,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温和轻柔。
她道,“那么请问两位大人,丑时已过,四更天了!封箬可否能休息一会儿?一个多时辰后,还得进宫赴宴,应付女皇和一干朝臣,解释母亲为何不能赴会,担起封家颜面......”
封箬变脸如此之快,明月还未反应过来,明兰也怔了怔,尴尬地挂上了一抹微笑,“打扰小姐休息了,明兰有罪,明兰这就下去准备小姐明日进宫事宜。”
说着,她转身即走,拉着还僵在原地的明月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四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好像更加诡异了。
封十五还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动作,余光瞧了瞧封箬,试探着问道,“十五侍奉小姐更衣休息?”
封箬长叹一口气,“这会儿怕是也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你也跟着明兰她们去看看,明日祭舞大会,推脱不了了。”
原本她是不准备去的,她连理由都想好了,可惜偏偏封华在这个点消失了,没有封华撑门面,她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封十五刚领命离开,封箬便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还好一旁的赫宸及时接住了她。
“师姐发烧了?”
触及封箬身上超乎常人的体温,赫宸大惊,心一急,就要叫人。
封箬抓住他,摇头,“别叫!”
“可是你......”
封箬道,“小小风寒罢了,休息会儿就好了。”
赫宸莫名急躁,“风寒小是小,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封箬横他一眼,闭了闭眼睛,恢复了些精神,瞧见少年紧张兮兮的脸色,微笑道,“你怎么也跟那些迂腐的老中医一样,哪有那么严重!”
封箬脑子里又响起了府中大夫来给她看一些风寒感冒时说的话,令她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
“丞相大人,您受了风寒,如今引发旧疾,必须安下心来慢慢休养,否则……”
“否则什么?”
封箬那双大眼睛强打着精神盯着大夫,虽无杀伤力,却让大夫瞬间没了底气,声音也小了下去。
“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不必忧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小小风寒,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撑一撑就过去了。”
风寒等同于现代的感冒,封箬从来不惧这等小感小冒,很多时候自己都能抗过去,并且这风寒还没有在鹰嘴湾的时候严重,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病吃那些苦得人颤抖的中药。
感冒灵尚能接受!
可惜没有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