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宪在苏正居与许登科离开国子监后便也从国子监出来往尚书府找郑国泰。

“严相公还没来么？”郑国泰正写着书法，突然搁下笔问到。

“公子，洗砚已经到外面候着了，想必此刻就在来的路上了。”门外的小厮听到了里边郑国泰的喊话，忙走进来回话。

“你倒是挺会说话，下去吧。”郑国泰挥挥手说到。

不知怎的，郑国泰的眼皮今天一直跳个不停，似乎有事发生，又看了看自己写的字，径直揉成了一团仍在了地上，背着手在书案前空旷的地方踱着步。

果然被小厮给说中，就在他心神不宁走动时，便见洗砚引着严宪走了进来。

“许兄这是手气不好啊，怎的废纸扔的满地狼藉的？”严宪俯身随意捡起地上的一张废纸正欲打开来看。

“什么手气不手气，你当我这里是赌坊不成。”郑国泰从严宪手中抢过纸来说到，“写的不好，不看也罢了，快些坐下吧。”

严宪也不同郑国泰开玩笑了，两个人坐了下来。

“可知道那苏正居的行踪？”郑国泰问到。

“我瞧着他坐上了许家的马车，应该是同许登科回许宅了。”严宪扫扫身上的雪说到“来时外面已经下雪，不如一起到园子亭中赏雪煮茶？”

“原来下雪了。”郑国泰似乎心不在焉。

“我进来时落了一身的雪，难为你没看到。”严宪笑到，“可惜这雪很快就融了，眼下倒做不了证据。”

郑国泰只是随意答应着，便吩咐洗砚照严相公的建议到亭中准备好煮茶用的火炉茶具，洗砚答应一声便到亭中张罗去了。

两个人于是慢悠悠地往后园亭中走去，此时亭中已经按照吩咐摆好火炉茶具，火炉中的炭火正烧得毕爆作响，水壶也已经冒出清烟，石凳子上已经摆上了暖垫，两个人于是相对而坐，对今年来得早些的初雪感叹一番。

“这段时间苏正居仍旧时不时到翰林院去，除此之外倒没发觉有什么异动。”严宪亲自用煮开的水煎了茶，说到。

“不提他也罢，免得辜负了这煮茶赏雪的兴致。”郑国泰摆摆手说到。

正说着，忽听得前院人声攒动，鼓乐作响，不知是何缘故，郑国泰忙让洗砚到前院去看个究竟，洗砚于是赶忙往前院去，现在看来，就算没有苏正居一事，现在两个人也没了好兴致。

过了一会儿便见侍墨匆忙赶来说：“圣旨到了，公子快些到堂上接旨去。”

“郑兄快去吧，不定是什么好事呢。”严宪笑到。

于是郑国泰便于洗砚一同往堂上去，严宪且先在亭中候着，没多大会儿功夫便见他们又折返回来，看着郑国泰走近亭中风平浪静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便问起圣旨降临所为何事。

“原是当今圣上龙体欠安，让众大臣即刻进宫侍奉。”龙体欠安自是隐晦的说法，言外之意便是当今圣上快要不行。

严宪自然了解避讳，点头表示明白。

郑国泰忙让人把亭中所设茶具火炉撤掉，一则主上有事臣子不得作乐，二则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了兴致，吩咐完之后便同严宪仍旧回房里去。

回到相对封闭的空间，两个人才敢对讨论起宫里的事来。

“瞧刚才这阵势，怕是圣上过不了这个冬天了。”郑国泰小声说到。

“看来那事终究要浮出水面来了。”严宪说到，“家父怕是也进宫去了，我也不好在此就留，得先回去了。”

“也好，现在外面雪下得紧，你回去小心些。”郑国泰嘱咐完便叫洗砚好生送严相公出门去。

怪道刚才眼皮跳了，果真是有事发生，郑国泰看着窗外飘飞的雪兀自出神。

送完严宪回来，洗砚便回来复命。

“你今天走来走去的已经忙了这许久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侍候。”郑国泰点点头说到。

晚上郑守礼从宫里带出消息说今晚得留在宫中守夜，让家里人不必担心，又特意嘱托近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特别是如今各房都用起了炭盆取暖。

这晚郑国泰睡得并不安稳，虽然窗户紧闭着，耳边只听得外边的风雪声越发紧，心中也有不少心事，不知何时才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外面已是晴好的天气，耳边也已经听不到风雪声了，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公子您起来了。”洗砚一边询问着一边打开了窗户，顿时吹进了一股寒风。

“雪可是都停了？”郑国泰问到。

“还有些许，只是没晚上那般大了。”洗砚回答到。

“宫中可有了新的消息？”郑国泰又问到。

“暂时还没有，公子昨晚可是一直惦念着此事没有睡好，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让人进来服侍公子洗漱换衣？”洗砚走近前来，看着郑国泰略显憔悴的神色问到。

“哪里还睡得下，快些准备洗漱换衣，还要过太太老爷那边去请安，他们昨晚肯定也没有睡好。”郑国泰吩咐着便下了床，换好了衣服，简单洗漱一番之后便过双亲那边去。

不多时除了前往皇宫留守的尚书郑守礼，一家人都聚在了堂上，等着宫中传来消息，只见堂上个个都屏气凝神，不敢说笑，一时间偌大的府邸像没人住着一般，只听得一丝轻微的余风残雪的声音。

正等着，便见门房急匆匆来报说宫中司礼监前来传旨，于是老爷忙吩咐开了中门迎接圣者，果然等来的是龙驭上宾的消息，司礼监刚宣读完圣旨，一时间尚书府爆发出哀恸之声，枝头上的鸟雀被吓得扑棱棱地飞走了。

消息很快便传遍全城和全国各地，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操办完国丧之后紧接着便是忙新皇登基的大典，再加上眼下年关将近，大行皇帝执政四十余年，一时间京城的达官贵族们迎来了几十年来最忙碌的时刻，平民商贾们也翘首期盼着新皇新气象，但前方自然也有更多的未知和变故在等着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