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随便应了一句,刘夫人走到了一脸呆若木鸡相的刘伶跟前,“你个死鬼,是要作死么?”说着,还伸手扯住了他的耳朵。
“夫人,夫人!”刘伶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求饶道,“莫扯了莫扯了,再扯怕要坏掉了!”
“这么大人,喝成这样就不怕叫二位姑娘笑话么!”一边扯着他的耳朵往外走,刘夫人一边继续骂道,“昼姑娘,琳儿姑娘,再次他若再来,你们便拿扫帚打他出去便是!”
我微微一点,礼貌的点了点头,琳儿则开心的鼓掌叫好了。
送走了那刘氏夫妇之后,我松了口气,开始和琳儿一起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那些乱扔的花生壳,瓜子皮,还有那杯杯盏盏。
“公主!”琳儿把那些乱七八糟都扔掉之后,回到了店中,“那铃兰姑娘,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她的日子怎么过,我还不太清楚,但是有一个人会可能会因为她而付出代价!”掐了掐手指,我叹了口气,道,“这色字头上一把刀,情字到头空成恨罢!”
“你说那嵇康么?”她是聪慧的小妖精,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公主,可会救他么?”
摇了摇头,我指指天上,淡淡的说道:“宿命,就是这么回事,她自是有她的命,而他便是为她而出现的!”
“哎,可惜那个嵇康,倒是个高洁不羁的主儿!”她虽然常常骂嵇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心里却很心疼这个不得志的“闲人”。
高洁不霸又怎样?
我心里笑道:这个乱世里,奸人当道,最最不需要的便是这贤人了!
连着几日,都没有人跑来我的店里讨酒吃,突然消停,我们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昼姑娘!”门被推开了,本以为来的会是刘伶,却不想是那嵇康,“我们来了!”
“我们?”琳儿本在后堂里忙乎着,一听他来了,便欢蹦乱跳的跑了出来,“你们两个死酒鬼,又来......”
结果,她人一出来,就跟我一般,愣在了那里。
因为和嵇康一起来的,并不是那酒鬼刘伶,竟是那曾经的花魁——铃兰。
“呦,你们两位真是稀客,快请坐!”我扫了一眼春风得意的嵇康,又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铃兰,轻描淡写的打了个招呼,“琳儿,煮一壶素茶来!”
“嗯嗯!”坏坏的一笑,琳儿欢快的应了一下,便快速跑进了后堂去了。
把他们两个让坐在榻上,我把柜台上的那盘果子放在了桌上,轻轻的摇了摇头。
“铃兰姑娘,伤可好些了么?”扫了一眼铃兰的手,我试探着问了一句,“等一下,我取些百草霜来,姑娘拿回去每日取些来涂手,时间长了那伤损的筋骨,会慢慢恢复!”
“姑娘可当真么?”铃兰的脸上露出了希望,却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这双手,真的能复原吗?”
“复原么?”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先用着吧,复原也未必是件好事的!”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互视了一眼,虽然只是短短几日,铃兰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好了,与当日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相差甚远;嵇康自不用说,有了心尖儿上的人陪伴,自然是精神抖擞,风流倜傥更胜从前了。
琳儿泡好了茶,为他们一人斟上一杯,便立在了边儿上,眼珠骨碌乱转,不停的打量着这两个人,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忍住了。
“二位,此次前来,想必定是有事罢?”我的心中明白,他们是因何而来,却不能点破个中缘由。
“由我来说么?”又复握住了铃兰的手,嵇康的脸上不再是那份放浪形骸,而是多了些温柔多了些体贴。
梨窝浅笑了一下,铃兰娇羞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以同样柔情满满的眼神回望着他。
“我们,明日就要成亲了!”站了起来,嵇康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兰儿不想太过张扬,就只想请你和琳儿姑娘来当个见证,就在竹林!”
“成亲?”琳儿一双杏眼瞪得溜儿圆,“那真是可喜可贺了!”
可喜可贺么?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却道:“那还真是恭喜!”
琳儿蓦然的看向了我,许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略带的伤感。
总是如她所说的,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所以,起身去了后堂,从一个描着锦簇团团祥云围绕图案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柄翠绿晶莹,琴身隐着暗暗脉络状花纹的琴。
“你们也算是终成了眷属!”把琴往嵇康怀里一放,我眉眼一挑,笑道,“若不嫌弃,这柄琴便赠予二位,算是当做贺礼!”
“这哪里使得!”起身赶紧推辞,铃兰的脸颊一红,“好美的琴啊!”可是当她的手触碰到那琴身的时候,眼睛冒出了光芒来。
琳儿用极为不解的目光看着我,跟着我看到她的手偷偷的掐了一个决,声音便传进了我的心里。
(公主,你什么意思啊,那是藁琴啊,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呢?)
没有理她,我继续微笑着看着铃兰和嵇康:“既然二位当我是朋友,那便收下罢,别再推辞了,昼惟在这里祝你们生活顺遂幸福美满!”
收下了琴之后,他们俩喝完了杯中茶之后,便离开了。
“公主,那柄藁琴很难得的,你费了那么大辛苦才得来的!”琳儿坐在榻上,拿着一瓶百花酿一边喝,一边好奇的问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吧!”见她喝得小脸微红,我叹了口气,拿下了她手里的酒瓶,“你是不是想问我,那铃兰姑娘的手可不可以治好啊?”
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殷切的盯着我。
“她是能治好的,怕只怕,有些人的命却救不活了!”望向窗外正在低垂下来的夜幕,我啜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今晚,注定不会太平了!”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鼓打三更,门外突然晴空惊雷,跟着如豆般大小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哎呦!”琳儿从后堂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真是,啊!”尖叫声大起,她指着仍旧倚在榻上,喝着酒的我,“公,公主,大晚上不睡觉,你,你想吓死人啊!”
没有说话,我继续喝着酒,感觉有些微熏了,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挺拔颀长的身影,和那如光如阳的脸庞。
“啪啪啪啪!”
门在琳儿掌了灯出来的时候被拍得山响,跟着就是凄厉的女声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昼姑娘,昼姑娘,求求你,开门,开门,出事了,出事了!”
赶紧跑过去下了门栓,琳儿打开门把人让了起来:“铃兰姐,你,你这是怎么了?”扶住一头撞进来的人,她急切的问道。
一下扑倒在我面前,铃兰抱住了我的腿,哭道:“嵇公子,被官府抓走了,怎么办?”
“什么罪?”扶起她坐下,我倒了一杯酒给她,语气非常的淡。
摇了摇头,她吃力的握起了酒杯,把酒喝了个干净:“我不知道,可是,我好怕,我好怕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她再次跪倒下来,“求你了,昼姑娘,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只要能救嵇康,纵是要了我的命去,也可以的!”
“你为什么要救他?”我目光灼灼的问道。
“因为他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直视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神里透出了坚决。
“我救不了他!”一用力把她扶了起来,我淡淡的说道,“嵇康是一定会死的,但,我却能让你知道真相!”
没错,嵇康是一定要死的,因为嵇康死了,逆位之星才能归位,毕竟,他下世临凡要体会的荣与辱,都已经体会过了,铃兰的出现已是意外,不然,早在他罢官之时,就应该回去了!
“我知是谁害他!”眼泪如珍珠断线一般不停的往下掉着,铃兰的声音颤抖,“是洛承言,是他跟司马昭将军说嵇康题反诗,还说他辱骂朝廷!”
琳儿一听顿时急了,大骂道:“好个混帐东西,竟能做出此等不是人的事来,我要去教训他,我要去教训他!”
说罢了,她真就手掐遁身咒,要离开!
“破!”我随手一扬,便化去了她的法术,声音有些嗔道,“你给我安静!”虽然声音不大,但威力却绝不小,琳儿登时收了声,“若是嵇康死了,铃兰姑娘,你预备如何?”满意的瞄了她一眼,我又转头问向了那铃兰。
“我也不知道!”用那双枯手掩住了脸,她哭得更伤心了,“我该怎么办?”
叹了口气,我摇了摇头,道:“我送你的那柄琴,名唤藁琴,是那青要山中藁木所化,而那琴弦则是那苟草所成,苟草走,其状如葌,而方茎黄华赤实,其木如藁木,服之美人色,我这般说辞,铃兰姑娘可懂么?”
“我明白了!”坚定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她似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二位姑娘且保重,铃兰告辞了!”
她才走至门口,我便一闪身到了近侧,道:“你莫不想知,那苟草服用后,除了会美人色外,还会怎样么?”
摇了摇头,她竟是对我惨然一笑,便推开了门,快步走进了雨里。
“那苟草服了,会先死后生,之后,却是如何都死不了的!”琳儿追在雨里,大声的喊道,“铃兰姐,你可千万莫做傻事啊!”
倚在门槛上,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不知怎的,心口竟是丝丝的疼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