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清竽苦笑道:“这毒名‘刻骨’?倒是挺有趣的。嗯,也算名副其实,疼的够刻骨铭心,好名字!”
“好名字?”流花川一笑,“若不是有云儿的‘豆蔻’在,你就算是有一百条性命,也得给它毒死一百零一条了!”
她一指前边的一座破庄子,道:“先去里面歇歇,我给你拔了毒,疗疗伤。”继而,又嫌弃道:“蓝清竽,几日不见,长进了,竟然都可以把自己给弄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落水狗模样了,不错,不错!”
黎筹咧嘴笑道:“王爷说我长进,这下,现世报来了!也就这长得比娘们儿还水灵的流花川能够治得了你啦!”
流花川扫了黎筹一眼:“大块头,你也想尝尝‘刻骨’的味道?可巧,花某今日身上正带着这一味毒药。”
黎筹显然是很不喜欢这‘刻骨’的味道,急向后退了一退,嘟囔道:“蛇蝎美人!怎么学得跟那些鸟巫人似的,带满身的毒药出来干啥,饿了当干粮吃么?俺可不稀罕那玩意儿!”
蓝清竽打断了他们的拌嘴,问道:“那事查的怎么样了?”
流花川‘嗯’道:“不负所托,总算是查清了。当年,给你那病秧子哥哥下蛊的人,的确是跟南疆巫族有瓜葛,而且巫族派出跟南越刺客接头的人,就是这个圣巫咸。”
蓝清竽点头道:“果然如此。”
“还有一点你大概想不到吧,”流花川接着道:“这里面还掺杂着北川国的势力。”
“哦?跟西北川境有关?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所料。”蓝清竽微诧道。
“你们是在查十年前太子中蛊的旧事么?”商羽听的迷迷糊糊,她忽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掉了一半的‘义庄’的门匾,惊叫道:“这里是一座义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怎么,丫头怕鬼?”流花川推门走进。
这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庄子,门上一层尘土和蛛丝,院内衰草披离,百木成荫,高大的灌木树丛几乎要把那几座残瓦断垣的破堂屋给吞没了去。
正对门的一间堂屋停置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棺材,还有七八排挤在一张桌子上的灵位。两根垂满蜡泪的白烛正戳在灵桌的左右两侧,虽是灭着的,可是,总给人一种下一刻它就会兀然燃起的感觉。
命悬一线的木窗棱上,破窗纸被风掀得瑟瑟作响。
商羽瞅着这些黑漆斑驳的老棺材,磕巴道:“这……这地方阴气好重!”
“废话!”黎筹一戳斧子,道:“乘棺材的地儿,阳气重了岂不要诈尸?”
蓝清竽揽过她的肩头,温声问道:“害怕?害怕便跟在我身旁,我护着你。”
流花川喝了口酒,一扬下巴道:“你?就你这半条命的样子,能护得了谁?还不盘膝坐下,我给你祛毒,王爷殿下!”
蓝清竽倒是从善如流,当即盘膝打坐于地,双手平置于膝上,放平了呼吸。
流花川也不嫌地下尘土席草弄脏了袍子,亦盘膝坐地,调运真气于掌心,单掌贴上蓝清竽背间的灵台位置。
须臾之间,流花川的掌心即有白气生出,而蓝清竽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流花川徐徐撤掌,蓝清竽原地旋身至了她的对面,二人再次双掌相对,真气于蓝清竽的周身以周天之序转起。
流花川提起他中毒的手臂来,以两指缓缓拂过伤处,为他洗出骨中剧毒。不一会儿,便有黑血滴滴答答的自伤口处溢出,顺着肩臂流了下来。
二人正在运功疗伤的紧要关头,忽听得一串‘咯咯喳喳’的响动声。
为二人护法的黎筹猛地一惊,大喝道:“谁?哪个鸟人?出来!”
咔咔嚓嚓——
是棺材!
满屋子的棺材都在响!
既而,商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棺材开始晃动,而且,越晃幅度越大,最后,整个棺材都‘嘚嘚嘚’的跳了起来。
棺材盖被震得渐渐松动,亦跟着‘咣铛、咣铛’的响起来。
不止是棺材,就连这存放棺材的地面都随之摇晃起来。
商羽揉揉眼睛:“我勒个擦擦,这是地震还是诈尸?丑虎将军,你猜,一会儿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一个白毛粽子来?”
黎筹两个板斧‘咣铛’一拍:“管他是粽子还是年糕,这鸟物要敢从里面爬出来,俺就一人给他们一板斧,再把他们给剁回去!”
商羽赞道:“好气魄!将军,你身后就有一个找剁的——”
黎筹霍然转身,登时就吓毛了:“他奶奶的!这是一个什么鸟玩意儿!”
一只都已经算不上是人了的半骷髅半白毛怪的东西正站在他面前三尺处,用它那双大大的黑窟窿‘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黎筹。因为它的右腿已经全部腐烂掉了,所以白毛骷髅人的整颗头也都微微向右低垂着,从商羽这个角度看去,就更显得它‘看’黎筹的神光含情脉脉了。
商羽忍不住道:“丑虎将军,它好像看上你了,真的!”
黎筹瞄了一眼商羽身后,提醒道:“你后面那个才是看上你了,想带你回去做压棺夫人哩!”
商羽兀的转头,随即‘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啊!鬼呀!”
确乎是‘撕心裂肺’,因为在她大叫的同时,她身后那尊流着尸水的‘僵尸公子’正在滴答滴答的坠落着自己的心器官和肺器官。
叫声未落,商羽的整个人就慌不择路地扒上了黎筹的身上,像一只缩紧了的八爪鱼。
黎筹用力地摇了摇身体:“淳妃娘娘,你这般,叫俺怎么砍这些鸟物的狗头?”
商羽齐腿跳下,顾盼一望,又将自己努力缩进了蓝清竽的怀中,探头道:“丑虎将军,我在这儿,不妨碍您砍人了,您尽兴,尽兴!”
轰隆——铛!
一屋子的棺材盖陆续落地,然后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手臂从里面撑起身子,爬了出来。
一堆僵尸挤在小小的屋子里,像是要召开僵尸代表大会似的,尸体的腐臭味顿时充斥满了这间房顶半塌的义庄堂屋。
僵尸们看着他四人,像瞅着笼屉里最后的四个馒头一般,不舍下嘴,而又馋出了口水。
商羽望着望着,不知为何,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甚鸟物,敢吓唬你虎爷爷我,看俺不砍尽了你们这群鸟人的狗头!”黎筹‘噗噗’在手心吐了两口唾沫,猛的一撮,扛起板斧,就冲着那群僵尸浑劈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