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闭着双眼抱头大喊道:“余、余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大半夜的来这儿打扰你的美容觉,我思过,我反省,我写检查好不好?您大人大量,接着回去睡觉吧!……”
“小嫂嫂,你这是在……与鬼通灵?”
蓝清竽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商羽转身,睁眼望去。
却见一队手执火把的王府侍卫排作一字长蛇阵,洋洋洒洒,蜿蜒而来。
为首的蓝清竽银冠玉带,正含笑望着她看。
商羽回过味来,冲江珉道:“闵妃姐姐,你说的‘来了’,就是指摄政王来了呀?您这语言表达也太简明扼要了吧,我还以为是余是年来了呢,差点没把你老妹我的心肝给吓出胆固醇来!”
江珉道:“这里是乱葬岗,余是年来此有什么稀罕的,摄政王摆这么大的阵仗来迎你,这才够稀罕的呢。”
商羽也奇道:“殿下莫非是能掐会算,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会到这乱葬岗上挖尸?”
羽宸冷冷道:“人世间能掐会算的神仙少,可是能跟踪追寻的暗哨可不少。”
商羽虽是背着摄政王偷偷摸摸到这里挖尸追查的,不过此刻却没有半点干坏事被抓的心虚感,知道自己被暗哨跟踪了也并不恼怒,只是歪头问道:“殿下来此寻我,是有何事?”
“带你去见你想见的。”
商羽想见的,自然就是余是年了。
王府别苑的地下冰室内。
商羽看着冰床上已经被烧成一截黑木炭的余是年余大人,好一阵恶心反胃,才勉强道:“王爷这是何意?”
蓝清竽道:“此人不是我杀的。”
商羽疑道:“不是你?”
蓝清竽微一皱眉道:“无咎堂的人赶去时,他就已经断气了。杀他之人可以避过大理寺的重重哨卫,在无咎堂的眼皮底下杀人于无痕,而又全身而退,定非常人。”
商羽指着黑木炭道:“他、他不是被烧死的么?”
蓝清竽轻一拍手,就见黎筹举着一个托盘走入。
蓝清竽用折扇指向扣着银罩的托盘道:“小嫂嫂,请。”
商羽同羽宸、江珉互相一望,三人心中皆有些许疑忌。
羽宸上前,徐徐揭开银罩。
托盘之中竟是一团密密蠕动着的血红色的蛆虫!
羽宸惊得连忙将那银罩丢了出去。
商羽江珉更是退于一旁干呕起来。
江珉擦擦嘴,扭过头去,边跑边道:“这场景不利于我作画,羽妹妹,姐姐先撤了,你自己多保重,保重……”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夺门而出了。
蓝清竽吩咐道:“派人护送闵妃娘娘回宫。”
黎筹将托盘放置于桌上,应道:“晓得。”
临退下时,他忽重重拍上羽宸的肩头:“嘿,小子,就这俩耗子胆儿,还敢在这儿充好汉,滚滚滚,一边玩儿去!”
羽宸哼了一哼,欲要说话,忽扫见那盘蛆虫,却又闭口不言了。
商羽艰难开口道:“摄政王,你……”
蓝清竽缓缓道:“这是顾云庄从尸体中取出来的。此物名为‘噬火蛊’,是南疆巫族饲生的一种蛊虫。”
商羽诧然道:“噬火蛊?”
羽宸拧眉道:“噬火蛊遇血而燃,能够瞬间即将一活人化为焦炭。而此蛊虫常变换身形如死者焦肉一般,寄生于其中,常人无法以肉眼辨出,故杀人无痕,仵作难检。这是南疆巫族最常见的一种蛊虫了。莫非此事和巫族的那个圣巫咸有关?”
蓝清竽瞧向羽宸,似含深意道:“羽大公子对于南疆巫族所知不浅啊。”
羽宸淡淡道:“我不过是好奇心重,多读了几本关于南疆巫族的书籍罢了。”
商羽没有理会他们二人口中的机锋,心中自顾自的研究道:“圣巫咸,噬火蛊,余是年,七泪蛊,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圣巫咸来凉都干嘛?为了七泪蛊?还是……蓝晰若?”
她盯着蓝清竽的脸发起愣来,好像非要从这人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不可。
这个摄政王蓝清竽又在此事之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呢?追查余是年的死因,捉拿圣巫咸?还是隔岸观火,看圣巫咸以七泪蛊杀死皇帝,然后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抑或是,余是年是他所杀,圣巫咸也是他所请,这根本就是摄政王自导自演的一出篡位大戏?!
“小嫂嫂,难不成是本王生得貌美,以至于叫小嫂嫂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了?”蓝清竽微斜了头看向她,戏笑道。
商羽回神,脸色一红,拉起羽宸的胳膊,告辞道:“王爷,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我们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即匆匆走了出去。
宿红妆从内室行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道:“此刻,圣巫咸见他们从这里走出,必然以为羽家兄妹已掌握了余是年手中的秘密,他动不了王爷,可是一定会向羽家兄妹出手的。我们只需暗中跟踪,便可查到圣巫咸的踪迹,进而顺藤摸瓜,寻到七泪蛊的解药。”
蓝清竽透过窗棱望着商羽离开的方向,道:“务必要保护好羽千丞的安全,不可伤了她半分。”
宿红妆答道:“我已吩咐了师堂主,令他亲自带无咎堂暗中相护淳妃娘娘,王爷尽可放心。”
蓝清竽并未有所安心,反而若有所思地轻蹙起了眉尖。
巷子里,商羽理不通思路,纠结道:“羽宸哥哥,你说,蓝清竽今夜告诉我们噬火蛊的事情,到底有何用意?”
羽宸叼了一根柳条,随意道:“吃饱了撑的呗。”
他忽转过头来,甩下柳条,郑重严肃道:“阿丞,他调戏你!”
商羽白了他一眼:“哥哥,你今儿的晚饭也撑着了么?我在说正事!”
“我也是在说正事,”羽宸刚说至此,忽听得从巷子深处隐隐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竹笛声响。
那声音尖而刺耳,像是一种可以扰乱人心神的摄魂曲调,由远而近,由缓至疾,渐渐朝他们拢来。
羽宸忙封住了商羽身上的两处穴道,缓和了这曲调对她的影响。
他微恼道:“我们着了摄政王的道了。他不但调戏你,而且还要害死咱们,真是可恶!”
商羽懵道:“怎么……”
羽宸亮出飞云剑,横在二人面前,侧耳打断道:“你听,有人来了,是很多,带着很重的兵器,可是脚步极轻。是硬茬子!”
话音未尽,忽一片白光划来——
是一柄犀牛角的生铁法杖。
嚓!
飞云剑同那犀角铁杖磕在一处,立时生出了一片明灿的火花。
羽宸踉跄几步,急拄剑止住了身形。
他脸色惨白,‘哇’的呕出一口血来:“是犀角巫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