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有一些惊讶，小声道：“你不怪我？”

慕容雪珂的指尖缓缓勾勒过商羽的眉眼鼻唇，愣了半晌，轻颤的手指慢慢落下。她往后退了一步，黯然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生得如此娇俏灵透，宜喜宜嗔，又怎会是一个男子呢！”

她抬头笑道：“如今哥哥纳你为妃后，国师救你于危境，有他们护着你，你也算是得了一个好归宿，我便可安心了。”

商羽听她这样说，心中就更加愧疚了，忽想起了些什么，她急抓起慕容雪珂的手，向外跑着大喊道：“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慕容雪珂不明状况道：“去哪里？”

“到那儿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便风一般的冲出了宫门。

蓝清竽捡起地上丢着的外袍，追出，无奈叹道：“这样风风火火的，真没个丫头样……”

风华楼，三楼雅间。

商羽拉着慕容雪珂一路小跑上来，瘫坐于桌几前，气喘吁吁地道：“嗯，就是这里了。”

慕容雪珂同蓝清竽皆是一脸茫然，问道：“来这里作甚？”

商羽拍桌子叫道：“小二，上酒！”

“来啦，客官，您的酒，正宗的绍扬女儿红，您尝尝！”

店小二端来一大坛子女儿红酒，附送一盘花生，一盘炸藕片。

商羽揭开红封，为自己和雪珂公主、蓝清竽各倒了一碗酒，端起酒碗道：“我说过，要请公主痛痛快快的喝一次酒，不醉不归。今日，这顿酒便不欠着了，公主，商羽敬你！”

慕容雪珂亦举起酒碗，说道：“好，今日咱们喝到尽兴，不醉不归！”

说罢，即仰头饮下。

随后，两人即你一碗我一碗的举杯喝起，越喝越起兴。

蓝清竽因顶着一张‘离厌国师’的和尚脸，不便当众饮酒破戒，只好为二位姑娘添杯换盏，做起了倒酒童子。

女儿红初入口中之时绵柔醇香，后劲却极烈。两个女孩儿空腹疾饮，没喝几碗，就已有些醉醺醺的了。

慕容雪珂摇着酒碗大声笑道：“商、商卿，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你说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贪、贪吃好睡，懒惰无脑，愚蠢少智，百无一……用，哈哈哈！”她抬手勾起商羽的下巴，歪着头，醉眼蒙眬地看了半晌，点头道：“嗯，就是一个小白脸……”

商羽亦哈哈大笑道：“公主还要给我上刑，可吓死我了！”

慕容雪珂想了想，答道：“本公主那是吓唬你呢，傻小子！”说到这里，她又呆了许时，怅然若失道：“不对……应该是傻丫头……”

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滑湿了她潮红的腮角。

商羽伸手轻轻抹去她腮边的泪痕，叹道：“你才是个傻丫头呢，莫哭，哭得我的心都碎成八瓣了。”

慕容雪珂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眼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咧嘴笑道：“本公主才不傻呢！我曾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了一个最心仪的少年郎，我喜欢他，便努力地去追求过，这辈子，没遗憾了……”

“那些个我们共同的经历，会一直一直刻在我脑子里面，”她手指重重地点着自己的脑袋道：“这些回忆，足够我用一辈子去回味了。”

商羽听慕容雪珂如此深情相诉，即知她对‘商卿’之爱早已深刻入骨，难以自拔，自觉亏欠她甚多，很是内疚自责。

慕容雪珂将碗中的酒水饮尽，抬袖子擦擦嘴，嘻嘻一笑，把刚刚的伤情模样一扫而去，拍了拍商羽的肩头，说道：“你放心，一辈子还很长，有朝一日本公主一定会寻得一个正儿八经的驸马爷，然后欢欢喜喜出嫁的。等我出嫁时，我再请你喝酒，说好了，咱们还要不醉不归！”

商羽答应道：“好，我盼着那一日。”

人总是要成亲的，可穿上红装绣袍的那一日，所嫁的，又有几个是当时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呢？

可惜，一个女孩子最懵懂美好的初恋，被她商羽给打碎了。

慕容雪珂用酒碗挡着脸，冲商羽小声道：“商卿，你到底是喜欢我哥哥，还是喜欢国师？”

商羽的酒劲略有些上头，迷迷糊糊道：“我喜欢……”忽站起身子，指着蓝清竽高声叫道：“喜欢秃头！”

说完，感觉脑袋一晕，随即栽了下去。

蓝清竽忙张臂扶住她，无奈道：“不能喝就少喝一些，两个小丫头，拼什么酒！”

慕容雪珂整张脸趴在桌子上，双手寻摸半天，终于寻到了自己的酒碗，便就着桌子喝了一口，咂咂舌尖，撇嘴道：“……哦，我以为我们兄妹俩总有一个能够得到你，没想到……嘿嘿，慕容家的人，招人嫌，没人要……”

“谁说没人要？”商羽躺在蓝清竽怀中手脚并用道：“我，我要……”

还没说出要什么，她脑袋往蓝清竽的胸口一滑，便呼呼睡去了。

慕容雪珂看着她酣睡的模样，微微一怔，站起身来，抱了酒坛子一通痛饮，将坛中余下之酒一口气灌进了嘴里，双手蓦然松开，哗——酒坛摔了个粉碎。

她痴痴一笑道：“醉了，醉了……”

蓝清竽问道：“公主殿下，您还好吧？”

慕容雪珂略略一擦嘴角，摆手道：“无妨，我没醉。皇兄将虎符交于我手，命我接管北川国所有的军务，军中杂务繁忙，不便久留，这就要回去了。”

蓝清竽看了看怀里的商羽，点头道：“嗯，殿下一路小心。”

慕容雪珂转身走了两步，忽一顿，轻声道：“国师，照顾好商卿……”

言罢，撩袍疾步走出。

……

商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觉一阵疼痛涌入脑壳，她揉着太阳穴爬起来，瞧见窗外天色已黑，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烛，蓝清竽正坐在她床头看信笺，遂问道：“看什么呢，怎么还皱起了眉头？”

蓝清竽将信笺放至一旁，揽住她的身子，端了醒酒汤，温笑道：“阿羽醒啦，头疼么？来，先把这碗醒酒汤给喝下，解解酒气便不疼了。”

商羽接过汤碗，望着那信道：“什么事？”

蓝清竽声音微沉道：“红妆来的信，说平凉或欲有变，以羽夜为首的南越遗臣要动手了。”

商羽大惊：“我二哥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