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急忙侧头,闭眼叫道:“侯爷,侯爷请自重……”
林靖哈哈大笑道:“驸马这就怕了?你莫慌,本侯一会儿会好好疼爱你一番的……”
“章烈侯,臣少郎侍卫长穆骢拜见侯爷!”
一人闯入,跪倒一拜。
是那日封后大典上奉命审问毒酒案的黑甲侍卫长。
林靖松开商羽,冷脸说道:“穆少郎私闯我侯府书房,此为何意?”
穆骢禀道:“侯爷息怒,驸马都尉不遵圣命,于禁足之时偷跑出宫,罪不容赦,微臣奉陛下圣令,将驸马缉拿回宫,听候发落。”
林靖顿了顿,望着商羽看了许时,坐回椅榻,挥袖道:“既如此,穆少郎请吧。”
穆骢一礼道:“谢侯爷准允!——驸马,陛下有请。”
商羽亦拱手一拜道:“侯爷,小人告退。”
随即,头也不敢抬的匆匆退出书房。
“伤儿……”
林溪竟还守在房门口。
穆骢拱手道:“少侯爷,陛下还在宫中等着驸马觐见,耽误不得,还请少侯爷见谅!”
林溪不耐烦道:“我晓得,不用你来提醒!”
他握住商羽的双手,叹道:“伤儿,少爷我真没用,从来都无力保全于你。”
商羽冲他一笑道:“少爷不必为我担忧,陛下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于我的。您保重。”
林溪轻轻摇头道:“小东西,还学会强颜欢笑了,你以为这样安慰少爷,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侯府里等你么?”
他忽捧起商羽的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垂头吻在了她的额间。
商羽兀然一怔。
林溪一拍她的头顶,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少爷的人,而且,只属于少爷一人。”
商羽回神,红着老脸转头跑出。
穆骢称辞,追去。
宸鸾阁内。
商羽用清水洗了八遍脸,感觉还是不够干净,使劲搓了搓额头,又唤道:“琉璃,换水。”
正在翘着脚剥龙眼吃的慕容雪荼提醒道:“清引,再搓,你的脸就该秃噜皮了,一会儿在脸盆里洗出一张人皮面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商羽苦恼道:“林家这俩父子都一个毛病,看见人脸就要上嘴亲,真让人受不了!——哎,光着脚丫子往哪翘呢,这可是老娘我的吃饭桌!别四处看了,说你呢,慕容雪荼!”
慕容雪荼俯身搬起两只脚来,看了看,拍怕脚掌道:“刚洗过,不脏。”顺手又抓起一把枣子吃道:“今日章烈侯府之事若是传到了国师的耳中……”
商羽立时拿起一把柿饼朝着慕容雪荼的身上砸去:“你要是敢告诉他,我饶不了你!就他那醋性,要是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拎起片刀杀到章烈侯府的。”
慕容雪荼一抬胳膊,将袖口上的柿饼叼进嘴中,含糊道:“想要朕保守秘密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朕,灵徽是不是真的收到那封信了?她今晚到底会不会赴约呢?”
商羽咬了一口柿饼道:“信,我的的确确是送到了,至于她会不会去赴约,这我就真的不能保证了。——说到信,喏,这个给你!”
她脱下鞋子,将鞋垫底下‘热气腾腾’的密信拿出,拍在慕容雪荼胸前。
慕容雪荼用两根手指头夹起这一沓带着皇后脚温的密信,嫌弃道:“清引,你几天没洗脚了,味儿够冲的!这是一堆有味道的秘密……”
商羽趿拉着鞋子一屁股坐到慕容雪荼的身旁,嚼着柿饼道:“姐姐我汗脚,怎么,有意见?为了偷出这几封信来,我差一点就掉进虎穴里失了贞操,我容易么我!——里面写的啥?瞧你这小脸儿,都洼绿洼绿的了。”
慕容雪荼指尖有些打颤,将信笺丢给商羽,缓缓道:“自己看。”
商羽被他如此凝重的表情给吓住了,瞄了一眼这信笺,道:“是什么宫廷辛密么?要是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我就不看了,我这人的好奇心也没这么重……”
“是母后写给林靖的。”慕容雪荼打断道:“这信里,写了母后同国丈还有林靖是如何秘密勾结,联络朝中党羽,收敛国库钱粮,掌控北川军政大权的。当然,还有母后和林靖之间的一些见不得人的私情……”
商羽一愣,喃喃:“此等宫廷秘闻,我如今知道了,会不会被灭口?我、我可以说刚刚我什么都没听见么……”
“清引,别闹。”慕容雪荼将头躺在商羽的腿上,低声黯色道:“借你的怀里,让我躺一躺。”
商羽轻轻一叹,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雪荼,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你多么不想接受,它都已经成为了事实。既然这样,倒不如试着去接受,或许转一个弯,换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些事情也就不是如此的糟糕了。”
沉默了半晌,慕容雪荼小声的委屈道:“可是,我还是很难过……我要吃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八蜜百合粥,玉梨九珍烩,合欢酥、蝴蝶糕……来填补这心口上被挖出的大洞。”
商羽哄道:“好,我这就命人去做。”
慕容雪荼叫道:“我还要约会,要灵徽……”
商羽无奈道:“好,咱们马上去找灵徽约会……”
……
占京城最高的地方,百花拥翠楼楼顶。
商羽从梯子口处探出头来,看见慕容雪荼正坐在楼脊上望空发呆,遂咬了咬牙,立起身子,撑开双臂掌握平衡,小心翼翼地抬脚踩上瓦片,爬至楼脊,一点一点蹭到了慕容雪荼的身侧。
慕容雪荼伸手扶着商羽坐下,指着这朦胧似幻的夜景道:“你瞧,多美啊!坐在这里,整个占京皆可尽收眼底,这里是距离星星最近的地方,清引,你说在此处约会,是不是很浪漫?”
商羽举目望去,九天星穹之下的占京,楼舍林立,灯火阑珊,影影绰绰的酒幌于风中微荡,远处薄雾飘袅,老树郁然。
月近子时,街上已无行人游走,偶闻更声梆鼓,却更加显得清远沉静了。仿佛,整座占京都进入了酣眠的梦中,安静极了,只有他们二人仍旧醒着,扰乱了这天地间的宁寂。
啊啊啊——
一片乌鸦乱叫着飞起,四散在夜空里。
灵徽足踏白绫,手挽轻纱,御风飞来,止步于楼脊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