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恪没反应,赵碧凡也顿了顿。
慕容恪武功卓绝,周围藏着什么人,藏了多少,个别人躲在哪里,他清清楚楚。于是他故意沉吟着,踱到石中玉藏身的大石头边,听到那小人儿呼吸紧促起来,不禁好笑。
胆子这么小,却还总做大胆的事。天下间自相矛盾的人物,石中玉如果是第二,就没有人敢称为第一了。
“石中玉怎么了?”他见赵氏也很沉得住气,“好心的”接过话来。
“殿下。”赵氏轻蹙着眉头,一脸无奈,摆出忍耐了好久,不得不说,心中其实又很为难的忧伤样子,“久思院内的人事,向来是殿下自行定夺,就连大小事务,也由轻烟等四人亲手打理,妾身本不欲多言。可那毕竟是内院,殿下再宠着那石中玉,也不该让他随意出入,他今年,可都十五了。”古人用虚岁,女子十五岁及笈,如果她恢复女儿身,今年就可以了。
而且,赵碧凡用了“宠着”二字。
石中主心下懊恼,这不是给她下绊子吗?她只是被调到久思院,慕容恪都没理过她,她也没做任何逾矩的事,何来宠字一说?看来,不管什么原因,赵碧凡是容不下她的,她得留神了。
当家主母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氏若犯她,虽然她处于绝对弱势,但也能闹出一场天翻地覆来。她绝对不想惹事,所以才装孙子过日子,但也不能随意任人宰割!
况且她怎么觉得赵氏这招不怎么合乎常理呀。
对她不满,欲除之而后快,也不用自己动手。赵氏是什么身份?执掌着整个王府的中馈事务,亲自来说这件事,还在大清早的守了慕容恪半天,岂不是失了身份?又或者着了相?真打算动手脚,挑唆着别人就是,有的是人愿意给她当枪使。
她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又嫁入皇家,从小就在深宅大院中生活,处于各种复杂斗争的中心,照说不该这么弱智的,但她就是这么做了,就只有一个解释……她是故意鲁莽,试探慕容恪的底限,这件事别人做就不够档次了。
是了,应该是这个原因。这件事在大义上她占着理,就算慕容恪发脾气也不会如何。
还有,慕容恪这个人这般精明冷酷,性子多疑,什么花样逃得过他的眼?做怪过了,倒落了下乘了。不如干脆不假手于人,倒显得忠心耿耿。
赵碧凡,高手哪。
“如何呢?”慕容恪沉吟了半晌,只说出这三个字,说话的时候还绕到了大石头的侧面。
石中玉不敢动,怕发出声响,而且这样一来,石中玉都能看到他天青色外袍的下摆了。距离如此之近,更吓得她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殿下,内院中丫鬟仆妇众多,他若像魏大管家一样,只是来小厅或者内帐房来回事便罢了,可他却是住在久思院……偏又长得那般漂亮样子,长此以往,有个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发生……”说到这儿,赵碧凡的脑海里浮现出石中玉的模样。
此时石中玉这个身体是实岁十四,豆蔻年纪的女孩儿,身量开始长开,五官更加精致,再加上她本来就灵动活泼的气质,还有点小小的狡猾,就像一朵渐渐展开的花苞一样,偷偷着却又准备着怒放,好像把整个春天都留下了。
可在别人眼里,她却是个少年的形象,于是这样的美丽就更加了妖媚气,更加惑人。赵氏只要一想到石中玉的脸,心里就像有股不知名的邪火在烧。
但慕容恪的神色却仍然淡淡的,只道,“既然是说不出口的事,为什么还要说呢?”
“殿下!”赵氏愕然。
“本王一向不在乎那些个虚名,只求活得畅情适意,为所欲为,这你是知道的。在嫁我之前就知道了对吧?”慕容恪慢慢地说,声音听起来温柔,可不知怎么,就给人一股冷意,“你也知道,本王从不强求女人,在本王迎娶你之前,也给过你选择。你可以不嫁给本王,但你还是过了门。那么,就要学本王一样,不要在意太多。”
“不是妾身在意。”赵氏低眉顺目地道,“实在是怕府里出事。”
“若你连手下的丫头仆妇也管着吃力,不然让弥也来协助?”慕容恪“同情”地看了赵氏一眼,“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厮而已,她们也把持不住,当我裕王府是什么地方!”他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平日说说笑笑便罢了,本王也不禁,但若真做出那等事来,还有没有礼义廉耻?那样没规矩、不守礼的下人,要来何用?直接打死,扔乱葬岗去,都不用来回本王!”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把赵氏给震住了。她虽然深知交出府中中馈权的话也只是说说,念在她父亲的份上,裕王也不会这么动,但心里仍然凉了一片。
她与裕王当然说不上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现在裕王为了个小家丁放出这种狠话……看来,这是底限,她往后得收敛着手法治治某些人。让她最最受不了的是,为什么提起宗政弥也那个泼妇?还有殿下这话的隐意:如果石中玉和丫头们做出苟且之事,受罚的只是丫头?为什么?为什么他对石中玉那么特别,他从来不是个宽厚的人哪。
“妾身知道了。”但既然慕容恪都这么说了,她再不甘,却也不再辩解。
可这一番话,却令躲藏着的石中玉差点笑掉大牙。礼义廉耻?笑话了,慕容恪同学什么时候讲过这四个字?他根本就是任性妄为,视世间理法于无物好不好?还什么出了事就打死丫头们,他明明知道她不行,项多就是假凤虚凰,还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正觉得大事过去了,赵氏的声音却又响起,“石中玉到底做什么事呢?又是什么身份,妾身好比照着安排他的月例银子。”
又刺探,真愚蠢!不,是她受刺激,心里火大了。
“他会贴身随行于本王,内外书房行走。”慕容恪负着手,不知为什么,石中玉觉得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再向她比划了个姿势。这让她突然心生恶意,心想不管你发没发现我,小爷就是不吭声。
装死这种事,她最会了。
“以后出门也带着他。”临了,慕容恪又补充了一句,饶是赵氏涵养好,也不禁惊愕抬头。
殿下平时出门只带侍卫,从不叫人近身侍候的。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恪望着赵氏那千年不变的端庄脸庞似乎裂了一道缝,心下畅快,近一步凑近他唯一的侧妃,以只有两个人,加一个偷听者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本王只对你说这秘密,因为你是本王的侧妃。那石中玉是个天阉的,在内院做不了坏事,你只管放心。但这事不能说出去,落了他的面子,他伤心,本王就会生气。因为……他却是本王的妾,男妾。本王对他兴趣正浓,你可不要搅了本王的好事啊。”
抽气声响起,共有两道。一道是赵碧凡,一道是石中玉。不过,石中玉的声音小,赵氏又太震惊了,居然没被发觉。
对赵氏来说,这可是晴天霹雳!
裕王殿下行事乖戾嚣张,但并不好色,更加不好男色。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石中玉就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不好男风的裕王殿下变成这幅样子?
赵碧凡握紧拳头,直到指甲刺入掌心,让那疼痛提醒她要理智。不然,她可能当众哭闹。
“那……要妾身给他妾室的待遇吗?”她死忍着哆嗦的声音说。
“那倒不必,高级家丁的就好。至于别的,本王另赏他,谁让本王正宠着他呢。”慕容恪轻笑起来,声音里有着恶意的快乐。
他和赵碧凡之间一定是政治联姻,甚至还有什么不爽的事掺杂其中,所以他以打击赵氏为乐!躲在一边的石中玉却欲哭无泪。可是他修理老婆,把她牵连上干什么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他这种混话,早晚让人知道的,到时候她的名声真是彻底没了。就算她出府去,说不定也会影响她以后的婚姻。她又要跟屈忽昀他们怎么解释呢?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能想象赵氏的表情,也能理解她的心情。记得在现代时看过一部日剧,里面的女人生气地回娘家。弟弟问:姐夫在外面有女人了吗?那女人哭得伤心又绝望,说:我希望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可他,有的是男人!
男人移情别恋就很恐怖了,爱的还是其他男人,是个女人就受不了的。所以这时候她真佩服赵碧凡起来,养气功夫真好,居然只是声音僵硬,没有崩溃。她要么就爱极了慕容恪,他做什么,她都能忍受,要么就是她太能装13了。
“妾身明白了,妾身告退。”赵氏终于开口。
“嗯,退下吧。”慕容恪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懒散散的性感风格。
眼看着赵氏走远,慕容恪半转过身。
这样一来,他的眼睛就落在了石中玉的脸上,见她一脸懊恼、想发火却还得忍着,如果她是只小狗或者小猫,只感觉浑身的毛都戗了起来,极其狼狈。却又……极其可爱。
他向她略夹了下右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走了。身后,跟着四大美婢,再后,一群练贱着尾行,而他则无动于衷。
那小子真是个笨蛋!慕容恪心里高兴地想着。虽然说他是男妾,污了他的名,又等于把他架起来烤了,可也只有如此,别人的手才不会伸得很长,他脖子上的小脑袋能安得稳点。
同时,他也要赵氏和她身后的人知道……他慕容恪就是个什么都会胡来、已经完全无可救要的人。因此,别再动别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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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今天是传说中的双更日。
第二更在下午四到五点。
催更的朋友们,66开始还债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