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仆从众多,所以家丁们很搞笑的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以及传说中的无级。低级家丁一个月只有一吊钱,中级的一个月就有一两,高级的能达到三两之多。
三两银子是什么概念?经过几天的京城生活,石中玉清楚的知道,那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两三个月。若是在乡下,能过半年的富农生活,另娶一个村花。
如果能做个管事,哪怕是最小的,月银就有十两!
天哪,不可仰望的高度,这还不算那些灰色收入。而传说的无极,另名为贴身亲卫,薪水是不得知的,主要是怕把人吓死,或者馋死。
所以,做王府家丁真的是很有前途的职业……高薪、高福利、混得好了,还可做那三五恶奴,和主人上街调戏良家妇女妇男,普通百姓敢怒不敢言的。
为了这美好的前景,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谁说内院女人斗争厉害,其实男人们斗起来也一样。虽然不够阴狠,胜在足够龌龊。
人多,家丁院也就有好几个,新来的十一个少年被分在家丁三号院。院子的正房,当然是几名中级家丁占据,听说高级家丁总共只有十六名,单独配了两个环境好的小院。而新来的同学们住在东厢房。一溜儿大通铺,一溜儿长桌子,一排摞着的小木箱。
其实除了那张大通铺,和条件差点的大学宿舍没有区别。
而所谓的澡堂,其实就是院子后面一间空着的大屋,里面放了十几只粗糙的大桶。谁想要洗澡,就自已从院子角落的井里中提水。除了冬天可以烧点热水外,其余三季全是自然水温。
一休说过:冷水擦身,锻炼身体。家丁们身体健壮如牛,才能像狗一样干活啊。
鄙视剥削阶级。鄙视裕王。虽说还没见过王府的主人,但想来一个外院的粗使家丁,也没什么机会可以一睹天颜。
石中玉猫在众人身后,脑子里想着主意,即不说话,也不抬头,所以就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的,很是挨了管事的几个白眼儿。不过后来一个中级家丁带新人们去针线房领衣服时,石中玉突然积极起来,反倒是其他人显得土头土脑。
她个子小,眼色灵活,又有着现代人的狡狯,所以当那名中级家丁说明来意的时候,她一边仔细听,一边察言观色,同时挤到了最前面,神态仰慕地看着那名管事媳妇,兰望家的。
兰望家的穿着青色水绸掐花的对襟小褂,玉色水绸裙子,梳得整齐的后仰髻上,插了几只银簪子,耳环是小小的银花,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很有利落之气。
“昨天也没和我说一声。”兰望家的啧怪,“后厢倒是有往年剩下的衣服,但怕要找上一时三刻的,不耽误你的事吗?”
“王爷奉旨清修,魏大管家忙着在内院建场子,昨天没有吩咐,我们也不敢多嘴。”那中级家丁陪着笑说,“左不过这群小崽子没事,嫂子慢慢找,不急的。最多我先做事去,反正这边离家丁院也不远,让他们自已顺原路回去就是。”
奉旨清修?这是什么意思?
“那行,交给我吧,总不会让他们穿得破破烂烂,丢了王府的脸面。”兰望家的爽朗应下来,挥手打发那名中级家丁离开,这才转过身来。
“劳烦兰嫂子了。”石中玉立即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脸上挂着三分笑,眼神不退不缩。
像兰望家的这种爽利人,应该会喜欢别人也痛痛快快吧。如果像蚊子一样哼着说话,或者藏着掖着,恐怕会讨她的厌。虽说她只是个针线房的管事媳妇,但山不转水转,谁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呢?不是石中玉功利心重,实在是人海孤鸿一样活在这个世上,太需要好人缘了。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为了生存而有限度地讨好迎合别人,多少有点可怜。不过像兰望家的这种年纪,对斯文俊秀的小少年总有些关爱,她嘴甜点会更有好处。
果然,兰望家的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石中玉,就笑了起来,“哎哟哟,小秀才似的人儿,说话倒是大方。可惜是外院招来的,不然跟我绣花只怕也成。来,嫂子先帮你挑一套合身的。”
石中玉不卑不亢的应着,心里却是窃喜。
她一直往前钻,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她先拿了衣服,就可以先回去。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就能把自已的里外包装换一遍。
“嫂子,虽然我没什么用,但以后如果有跑腿的活儿,尽管支使我。”她笑眯眯地,卖萌。
裕王府的家丁衣着是制服制,不按身量定做的,故而有些库存。
不过,当她拿着最小号的两套衣服和鞋子出来时,无意中感受到了几道敌意的目光。怎么了?怪她讨人喜欢,出了风头?才半大的小屁孩儿也懂得职场争风吗?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先顾着眼下的危机。
出了针线房,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到了家丁三号院的澡堂后,急急忙忙从井里打上一桶水,结果还洒了半桶。但就算如此,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她没有力气提到浴桶那边去。看到左右无人,干脆把新衣服放在井台上,奋力举起那半桶水,当头朝自已淋下。
反正她个人卫生良好,现在只要做出洗澡的样子就行。幸好快中午了,身子热得很,冷水浇上,只激灵了一下,倒没感觉痛苦。
淋完水她立即跑到澡堂去换衣服,想想觉得不妥,又迅速扯下绑在腰上的铜钱,取出十几枚来,远远的抛到院门口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无人管束,肯定会沿着花园小路慢慢走过来,倘若再让地上的铜钱吸引……只要她够快,就会不声不响的渡过这一关。
拧干了旧衣服,以一只木桶为掩护,快速擦身换衣。等她把里外衣服全部换过,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娘的,和行军打仗似的,这种速度她一辈子也没有过。头发嘛,就湿着吧,这才像才洗过澡的样子。
石中玉长出了一口气,拿着湿衣服往外走。管事的说了,这些衣服要集中起来烧掉,弄得他们这群新入府家丁好像身上带瘟疫似的。
不过她才踏出门槛,就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仓促中还以为是哪个先回来的小子,抬头看去,却吓了一大跳。
魏大管家!
他怎么会在这儿?是才来的,还是来了很久了,他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石中玉在惊愕中脑筋转了好几个弯,蓦然间瞄到魏锁的鞋子,心头顿时松下来。
这个被当做澡堂的地方有些简陋,并没有像其他院子一样以青砖铺路。刚才她在淋自已水时,地上当然洒了不少。魏锁大约是从井边走过来的,脚上沾了泥,所以他一路的脚印只延伸到门边,窗子那边并没有。
而石中玉在屋中的擦身换衣的角度,从门边是看不到的,绝对的视角死角!
“参见大管家。”这些心思转来转去,其实只用了一秒,石中玉马上行礼。
“你是谁?”魏锁问。
石中玉不敢抬头,只恭敬地说,“我是新来的家丁,奉命洗澡换衣,待会儿接受管事大人的教导,学学王府的规矩。”
“我是你问叫什么名字?”魏锁逼近一步。
石中玉暗中皱眉。
她只是个低级家丁,像魏大管家这样的人,应该拿眼皮也不会夹一下。所以,应该……不是故意针对她吧?
“我……小的……小的石中玉。”她心头警铃大作,不着痕迹地又连退两步。
要搁前世她那暴脾气,可能早就发飙了,不过形势比人强,她从不知道,自已的人品其实很有弹性,只要不触及底限,绝对能屈能伸。
“好名字,石中有玉,当个家丁还真埋设你了。”魏锁冷笑,听着很是不怀好意思。
“小的不敢!”石中玉垂着头,不禁纳闷。
为什么这个大管家似乎在找她的茬?难道只是因为那天她表现得太斯文了?还是因为她本来是落选,却为着那个姓夏的老管家说了几句不闲不淡的话,魏大管家才不得不收下她,于是怀恨在心?没这么简单吧?如果他连这点小事也放在心上,怎么能做到王府大管家的?
那,是为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么柔顺又惊吓的姿态,还有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片雪白*粉嫩的后颈肌肤,都令魏锁突然生出一股邪劲儿来,突然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眼睛还在她身上瞄了好几眼,特别是在胸部处停留了数秒。
石中玉心中大骇,连抽了几次也没抽回手。
娘诶,这个大管家不是好男风吧?她现在可是标准的受气包小受形象啊,很诱人的。不然的话,她才发育的胸部还缠了布条,比鸡胸脯还平,他看个什么劲?
“哎哟。”石中玉脑筋急转变,惨叫了声,一手按着肚子,整个人都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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