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赵昀起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合着双眼,面容沉静,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既不开口问罪,也不起身离开。
在这种让人压抑的氛围下,谢华凌站在原地愈发觉得有些忐忑,试探的唤了一声“殿下?”
“……”听见声音后,赵昀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仍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应答。
谢华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都不搭理自己了,看来这回真的是撞在铁板上了,不过想想也是,发生了这种事,他肯定会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动怒是必然的。
趁着赵昀起闭着眼睛的时间,谢华凌悄悄的打量着他,还记得在边塞初见的时候,他的气质里还留了些阳光的少年气,这才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好像变了很多的样子,眉目间带了些这个年纪少有的沉静与威仪,也渐渐变得不苟言笑,愈发有了帝王之气。
看起来是往越来越好的方向走,可不知为何,谢华凌却突然无比的怀念起在边塞的大风和黄沙里那个会红着脸、眉目间都装有情绪的少年,可是少年长大了,自己和他也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了。
在谢华凌悄悄看向赵昀起的目光变成看着那个方向发呆时,赵昀起似有所感似的睁开了眼睛,两个人目光无意间相接,对方的身影都蓦然入映了自己的眼中。
这怎么都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睁眼,谢华凌恍惚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赵昀起睁开眼睛后,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不过很快就把自己心底里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声音仍旧保持着无波无折“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来了,躲是躲不掉了,不过本来也就是自己做的事情,谢华凌也没想躲,但心底里仍暗含了一丝委屈,如果不是情势所迫,自己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喝这苦唧唧的避子汤药,再说,就算不喝这药,自己有着皇后娘娘亲赐的平安符,又怎么可能有孕,心里不平衡,谢华凌说出的话也不由得带上了些情绪“我说是便是,我说不是便不是吗?”
“嗯。”赵昀起声音虽轻,但在这格外安静的屋内仍是十分清晰。
本来谢华凌也只是赌气这么一说,没想到让赵昀起回自己的这句话,更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肯定的回答,就这一个字,却惊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只要你说,我就信。”久久没有等到回复的赵昀起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话。
“……”谢华凌终于抬起头慢慢迎上了赵昀起的目光,喉咙梗了梗,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谢华凌清楚的知道,其实这时候咬紧牙关不承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便沈念云手里有自己喝剩的汤药残渣,可到底也没有办法证明这残渣究竟出自自己的院中还是她自己准备的,所以她才会不惜脸面的强硬带人想要进到自己这里搜查,而自己早就已经把该处理的东西处理干净了,所以才会放心的把沈念云放了进来,即便现在赵昀起想要一探究竟下旨搜查自己的长春榭,谢华凌也不怕,可是……他竟是这样的一副态度,你若不信我,我可以寻遍千万种推脱的方法,可你信我,多一点向错误方向的努力我都不想做,此情此况,谢华凌又怎能坦坦荡荡的说出“不是”二字呢?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当很多话说不出口时,沉默就成为了最好的答案。
赵昀起听不到想听的的话,嘴角费力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为什么?”
谢华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赵昀起却并不等她的答案,声音里也带了些情绪在里“你还在怪我吗?怪我强硬的把你带进太子府?怪我剥夺了你的自由?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成婚了,我也在努力的、用心的好好爱你,你就如此不愿……与我有一个孩子吗?宁可吃药,宁可损害自己的身体,也不愿……吗?”
谢华凌看着赵昀起溢出眼眸的悲伤,心里十分难受,也还带着些不甘心,明明是你们不愿,怎么到现在却要反过来指责我呢?
赵昀起起身想走,谢华凌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冲动就把心中所想喊了出来“我不愿?我怎么会不愿?可你呢?你愿吗?你们会愿吗!”
“你说什么?”赵昀起站定了脚步,有些僵硬的转过身。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谢华凌似是不想再继续隐忍,跌跌撞撞的跑向梳妆台,翻出放在最里面的那枚木制平安符,举到赵昀起的面前,声音里带了几丝颤抖“这是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看着谢华凌拿在手上的东西,赵昀起的瞳孔十分罕见的震了震,想要开口解释一二,却被谢华凌发泄似的话音打了回来。
“宫里的东西还真是精巧呢!这件事情你知情多少?是你默许的?还是说甚至是你主导的?赵昀起!你又有何体面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喝避子汤药!有这个东西放在我身边,我又怎么敢有孕!”
说完便把平安符扔到了赵昀起的身上,谢华凌扔的时候用了力,砸到身上时有微痛的感觉,可赵昀起顾虑不了这么多,一把拽住谢华凌扔完后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你在说什么?你竟知道!”
谢华凌替自己喊完这几句话,胸内燥郁气息乱撞,有一种缺氧的感觉,脑中不甚清明,手腕处被禁锢的痛感又把自己拉回了现实,谢华凌抬起头与赵昀起对视,眼中一片雾蒙蒙“是啊,我知道,很意外吗?”
赵昀起脸色阴沉“你既知道,为何不曾与我说?”
即便现在赵昀起的脸色很吓人,谢华凌也并不后退半步,自嘲般的笑了笑“与你说?是与你这个始作恶者说吗?”
“谢!华!凌!”赵昀起语气里带了些恶狠狠“你说话能不能给我正常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