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树深呼吸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看着夏至。

“我错了。”他语气中带着深沉，“我理解错了，我一直以为罗源是真的喜欢林芬，会借着林芬打探你和莫清明的消息，一定有他的原因。”

夏至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探究。

方树继续道：“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

“错？”夏至挑眉，看着方树的神情，冷笑一声，“那你觉得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吗？”

哪儿有什么用？

林芬已经被他和罗源伤过一次心了，这会儿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没有什么用。

“我……”方树靠着栏杆，实现转进教室的某个角落，“确实是没有什么用。”

夏至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纤瘦的少年，“其实我可以理解你对他的喜欢，这是正常的，只是比较小众而已。”

方树看着某个角落，没有说话。

“但是我不能接受。”夏至冷声道：“我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着欺负我好友的人，也不能接受你口口声声说着是我们的好朋友，却作出让我们伤心的事。”

性取向这种东西，就像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种事不是说变就可以变的。

她可以理解，尤其罗源是他第一个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她明白，这种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磨灭的。

但是……

一个明知看不到希望的感情，和一个一直陪伴着他度过最困难的日子的人，他选择了伤害那个人，选择那段感情，这难道不会让人觉得伤心吗？

会的呀。

怎么不会呢？

她相信，那日方树带着罗源走进ktv包厢时，林芬一定是感觉心口好像被谁插了一刀。

夏至觉得，她接受不了。

方树沉默地叹了口气。

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你们俩在这干啥呢，四个人里面考得最好的两个，站在这里思考自己为啥这么优秀吗？”方灵身为班长，八点十分一过，便来到教室，一件站在门口，气氛僵得跟水泥路一样，便开口调侃道。

夏至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方树则是转过身，看向高二的教学楼，说了句：“思考人生呢！”便不再说话。

落寞的背影看得方灵内心一颤。

这俩人……吵架了？

四个人里面，其实夏至跟方树的感情最好。

这会儿她们却吵架了？

方灵摸着下巴，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悠。

“还因为那件事？”方灵突然问道。

见方树身子一僵，方灵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会儿都半个月过去了，这俩人到底哪儿来的倔脾气，这会儿还能犟着？

又转头看了看夏至，见她此时目光中隐隐约约带着冷意，方灵打了个哆嗦，便知是如何。

“夏至，这事儿要当事人自己解决。”方灵插进两人的中间，说道：“方树啊，其实这事儿你还是要跟林芬好好道歉的，她这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是其实对这种事情介意得很。”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芬道歉。”方树转过身子，有些无奈，这段时间他一找林芬说话，刚要道歉，林芬就会将话题随意转开。

这算什么事？

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夏至这里，夏至就是个倔脾气的，这俩女人一个软硬不吃，一个能怼死他，他能怎么办？

“你想清楚，你知道你对罗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吗？”夏至又突然说道，这话莫名其妙，方灵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我不知道。”方树低着头，有些无奈，“我有人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还喜欢他。”

这两年来，他遇见过很多人，也曾经又感受到了心动的感觉。

只是，他依然不敢踏出那一步。

他觉得自己那是不正常的。

他觉得他这么做对不起他的父母对他的培养。

他觉得自己这样是会被社会唾骂的。

他不敢。

低着头，少年迷茫而犹豫的样子看得方灵一时有些心疼。

他们四个关系一向很好，几乎没想这样吵过架。

这会儿方树、夏至和林芬之间的这些纠结，她感觉自己就像个事外人，插不进去。

她能理解方树，也心疼林芬，两个都是跟她关系很好的人，她只想好好修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却无能为力。

“你对他，只是一种执念吧？”夏至又道：“真正的喜欢，哪儿是你这么轻浮的？你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便把感情全部寄托到这个人身上……你怕你父母寒心，怕有人指指点点甚至你自己都不能接受自己性取向跟别人不一样的事实。”

夏至早熟，对感情的事看得比他们都通透，“真正的喜欢，应该是无关种族、无关性别、无关年龄、无关其他人的。你只要喜欢他，在不违背道德的情况下，你就应该好好待他。”

方灵站在一旁，突然觉得夏至说得有道理。

确实。

喜欢这种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你根本不敢迈出这一步，怎么可以说自己是喜欢他的呢？”

就如罗源一般，嘴上说着喜欢林芬，却一直做着伤害林芬的事，他有资格说自己喜欢她吗？

他没有。

“或许……只是执念罢了。”因为知道自己的取向是因着这个人，所以他固执地认为，他是喜欢这个人的，这种想法着实可笑。

喜欢，哪儿有这么轻浮？

“长久以来，我都错了。”方树低低地笑了一声，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他慌乱地捂住眼睛，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软弱。

夏至叹了口气，转身抱住这个可怜的小少年。

感情这种事，最怕的，不就是不确定、不信任这一类的因素吗？

方树被夏至抱着，突然靠着夏至的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方灵和夏至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这会儿倒是有些慌乱。

他的情绪像六月的天，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擦擦眼泪，有些害羞地退出夏至的怀抱，转过身子继续看向高二的教学楼。

“好了好了，你们俩赶紧进去吧，一会人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