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炮制炮
百门火炮,
即便都是这种轻型,重量大概在千斤上下的大炮。所需要的铁料数十吨之上。这样的铁料对闯曹两营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毕竟闯营与曹营之中用铁最多的不是别的,就是兵器,总不能将所有兵器都收刮来铸炮吧。更不要说小袁营之中的铜料铁料已经被收刮干净了。故而李自成与罗汝才商议好之后,立即派出骑兵,在河南所属的府县之中,搜刮铁料,四面八方的铁料源源不断的从各地送到小袁营之中。
只是送过来的铁料大都是铁器成品,必须重新熔铸之后,才能铸炮,这一次铸炮,绝对没有用铜胎的可能了。
如此张轩匆匆一算,这火炮的分量只会比之前更大。
张轩心中暗道:“等一两月后,百门火炮铸城,到时候百炮齐轰,我倒要看看,开封城是不是真的铜浇铁铸的。”
这么大的动静,不惊动开封城之中的官军根本不可能的。
开封城城楼之上。
高名衡凭栏向北望去。
在开封城外三里之外,有数千士卒严阵以待,两侧也有骑兵列阵,阵前十一门大炮,连绵不绝的打响。一枚枚炮弹依次打在城墙之上。偶尔有一两枚打低,落在城墙前的空地之上,偶尔也有一两枚打过,越过了城墙,打到了周王府之中。
周王府在开封城之中的位置,也是坐北朝南,周王府后面,就是北城墙。
每一枚炮弹打在城墙之上,高名衡都能感觉到脚下微微一震,这种震动不大,毕竟火炮轰击的地方,并不在北门,距离北门还有一段距离,这中震动传递到北门这边,已经细不可感。只是高名衡的精神都集中在这上面,才能感受到一丝波动。
“诸位。”高名衡回过头来,开封城之中,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官都在这里,都在这里。“贼人以火炮日夜轰击城墙,赖太祖高皇帝之德,城墙如今不过小损而已,但是如此天长地久下去,城墙必定不支。开封城之中,四十万生灵都赖此城墙。而今诸位有何策御敌。”
“无过以炮制炮。”黄澍说道:“前宋王禀守太原,就是以炮制炮,今日何不以此法而用之。”只是宋时的砲是指投石机,黄澍也不知道是故意不说出来,还是觉得火炮与投石机都是一回事。
“黄大人,城中大炮不足,正远射数里之外的大将军炮,不过四五位而已。而贼人城下所列就超过十门火炮。”陈永福说道。以他的本意,是不愿意与黄澍这样大有来头的人硬顶的,但是此刻陈永福不得不发言了,毕竟他知道这些文官大佬,谈起战事来头头是道,但是真正的战术问题,却茫然不知所以然了,他如果不说清楚,不知道会商议出什么莫名的结果。
“而且即便将所有火炮都掉过来,也未必能压制住贼人的火炮,以火炮的准头,打到数里之外,根本毫无准头可言,而城墙这么大,总跑不了。所以贼人攻我容易,官军打贼人难。”
“不管怎么说。”高名衡说道:“想将城头所有能够远射的大炮都调过来,从今日起,与贼人对射。”
“大人,贼人侦骑四出,到处搜寻铁器,看样子要继续铸炮。”陈永福说道:“如果贼人只有十一位大炮,一时半会,城墙还能抵挡着住,但是时间一长,恐怕撑不住。”
“对。大人。”黄澍又越过其他人发言,说道:“而今胜负之数,不在开封城之中,而在开封城之外,贼人四月下旬来到开封城外,而今已经有半月有余,还请大人速速向朝廷请援,向来是外无可援之兵,内无必守之城,再说城中的粮食。”
一说到粮食,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说道:“是啊,大人,而今城中粮价腾高,时间一长,恐怕要生乱啊?”
高名衡说道:“黄推官,本抚将我的王命旗牌给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城中的粮价给平抑下去,能不能做到。”
“这有何难?”黄澍傲然道:“不过是借几个人头一用而已。”
黄澍目光一扫,就看到有几个开封城本地官员的眼神有一点不对劲。
无他,开封城的粮食储备,支撑不了三个月,却是事实,但是绝对不会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不过,有人想发国难财而已。敢发国难财的人,那个没有后台,可以说没有后台的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而他的后台,就在在座之中。
商议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不过高名衡的目的也达到了。
成大事不谋与众,高名衡这样大张旗鼓的商议战守之策,目的从来不是战守,而是粮价。开封城中粮价攀升,已经到了四两一石,如果再继续下去,城外还没有打过来,城中就先暴动了。
不得不李自成抓得时节很高,绝了开封城一季粮食,对那些有积蓄的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那些老百姓来说,那就是要命的事。
城外的火炮虽然厉害,但是开封城墙也厉害,不轰个十几天,是破不了城的,但是城中百姓有变,逼老百姓从贼才能活下去,开封城就岌岌可危了。
高名衡打发黄澍去料理粮价之事,留陈永福细细商谈。
不过,谈论半日,高名衡眉头紧皱。
派士卒出城夺炮不成,如果官军有野战之能,就不会平白放弃羊马墙。至于以炮制炮之法,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解决准头的问题,以炮制炮之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忽然门外有仆役来报,说,治河同知桑开求见,说有办法解决火炮的准头问题。
高名衡立即派人请桑开进来。
桑开进来躬身行礼,被高名衡一把抓住说道:“贤弟,可是有解决的办法。”
桑开做为一个技术官僚,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大的礼遇,一时间有一点受宠若惊,说道:“大人,下官曾在徐文定老先生门下受教。”
徐文定就是徐光启。文定是徐光启的谥号。
“原来贤弟是徐大学士的高徒,怪不得贤弟在水利之上,如此精通。”高名衡眼睛一亮,他想起一个人,就是孙元化,在崇祯年间,谁为火器第一人,必然是孙元化,虽然孙元化的遗产让满清继承了,孙元化自己也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是就一个技术官僚来说,孙元化是合格的。
而且孙元化也是徐光启的弟子。
桑开说道:“在下鲁钝,学问没有先师十一之数。只学了治水的学问。不过,先师学究天人,我虽鲁钝,但也听了如果解决炮击精准的问题的思路。”
高名衡眼睛顿时亮了,说道:“请桑兄言之。”
桑开说道:“先师与西人交好,西人开炮多赖炮表。”随即将如何制作炮表的办法,说了出来。
其实就一个字“试。”
这个时候,即便西方的射表,也是纯经验性的。不过,是将种种数据汇集成表格而已。
不过,这也要比大明火炮纯靠运气,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即便张轩训练麾下的火炮手,也是这样做的,唯一不同的,张轩部下的火炮,大抵相同。炮表都差不多,毕竟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但是官军的火炮,就好像是艺术品一样,个个不同。所以就要多试验几次了。
高名衡对这个办法,将信将疑,但是现在也只能信任徐文定的名声了。希望徐文定这位弟子,不要有辱师门。
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就又有一个仆役进来,说道:“大人。吴知府带着一个人过来,说是从贼营之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