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多铎的决心
洪承畴细细听了黄梧的汇报,黄梧有些避重就轻的说了。最后说道:“还是准备时间太少了,如果能多准备一段时间,卑职定然能给夏军一个厉害的。各种船只大多都是民船,远远比不上战场,人员配合默契不够,如果再有几个月。就更好了。”
洪承畴说道:“如此就不错了。”
洪承畴安抚了黄梧之后,让他好好休息以备大战,而他却乘船北上,渡过长江,来到清军大营之中。
虽然在夜里,清军大营依旧是灯火通明,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大片大片的火焰一般,占地数里之大,而且并不是在一处,分成数个营地。
这一次,多铎西征大军,几乎放弃了整个江南,将八旗,汉军,夏军新降之军,全部带来,如果加上阿济格所部,人数在三四十万之上,这么军队,一个营地如何能装得下来。
故而,分开扎营,数路并进,也就成为必然了。
洪承畴本想休息一下,等天亮再汇报此事。不想发现中军大帐还亮着灯,多铎还没有休息。自然登门求见。向多铎汇报此战详细经过,至于大概情况,多铎早就知晓了。
如果黄梧在这里的话,恐怕就要大惊失色了。因为洪承畴所言的很多细节,都是黄梧没有告诉洪承畴的。
绝见洪承畴对黄梧,避重就轻,闪烁其词的把戏,了如指掌,只是不想拆穿而已。
“只有给张轩一个下马威就行了。”多铎说道。多铎非常务实,对黄梧能够大败夏军水师,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在多铎之所以在突击夏军,就是宣布清军水师的存在。
因为这种存在的本身,就牵制住了夏军很多手段,最少在没有解决清军长江水师的之前,夏军不可能,也不敢畅快的使用长江水道,再加上多铎在长江两岸的一些布置,可以抵消夏军的控江权。
一想到这里,多铎就问洪承畴道:“封锁长江的火炮准备好了吗?还有拦江铁索。”
洪承畴说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长江毕竟不是大海,长江上的水战有太多其他原因可以干预了。
甚至是多铎将主战场放到江北,未必没有是长江的因素,凡是未虑胜,先虑败,在长江以南作战,胜就不用说了,一旦大败,渡江都是一个问题。
不过是在长江两岸狭窄的地方,布置火炮,还是拦江铁索。这些事情都需要统筹安排,
在这上面精通的满洲将领,并不多,所以这一件事情,就落到了洪承畴手中。
洪承畴沉吟了一些,说道:“王爷,江南局势不稳,是否派一名国朝将领,去稳定局势。”
多铎说道:“无须如此,凡是就要看要害之处,而天下局势,要害就在张轩,张轩一去,其余不过劫火余灰,不足以计较。而张轩不去,恐怕旷日持久,迁延不下,江南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只是估计江南局势即便崩坏,也崩坏不到哪去。”
洪承畴听多铎一说,说道:“王爷此言何出?”
正如洪承畴之前所言,多铎大军在南京的时候,江南局势还算安稳,但是多铎大军一离开南京,局面有一点风雨飘摇,金华城下不用等张轩的命令,许都突袭清军,大破杜永和,将李成栋粘在金华城下,连撤退都不大可能。
许都这一手,可以说非常漂亮。
牵制住清军留在江南,最大一支军队给牵制住了。
李成栋不能动弹,已经将让江南很多人心思浮动了。但是又一个消息传来,更是让人浮想联翩,那就是夏军广东水师与数万步卒,从广东而来与郑军汇合,郑成功再次北上,驻军舟山。
虽然郑成功谨慎了很多,上一次北伐,也将郑成功的人望消耗了不少。其中也不仅仅是郑成功的人望,还有郑家的威信。故而郑成功此来,虽然有暗潮涌动,再也没有那种望风景从之态。
但是即便如此,洪承畴已经决定很危险了,越往东走,清军官府越发无力,甚至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只能躲在衙门之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甚至有些地方,烽火已经点燃了。
“汉人,老说我们畏威不坏德。”多铎冷笑一声,说道:“我已经下令,凡是江南城池再次失陷者,一旦大军回转,接屠城,举城上下鸡犬不留。只要此战打赢了,他们都会老老实实的,即便失陷数座城池,也无伤大雅。”
至于打输了,会怎么样,自然不用细说了,难道此地决战大败,清军还能保住江南吗?”
洪承畴听了之后,心中一寒,但不得不承认,多铎的决策其实是有大智慧的。
如何杀人,其实也是门道的。
虽然儒生都说仁者无敌,但是仁者真的是无敌吗?这一点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而今,不过是张轩,还是郑成功都标榜着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从无屠城之举。军纪严明之上,郑成功或许比
不上张轩,但也差不多,即便有些人不安分,也仅仅是为了钱财,不会大开杀戒。
而清军早已用无数人的生命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清军真的是杀人不眨眼。杀再多人也能下的去手。
江南士绅不得不权衡一件事情,在安庆之战保持观望的话,即便得罪了夏军,也不过杀几个人,只问首恶,胁从不问。投了夏军,如果清军回转的话,那是举城百姓都要遭殃的。
曹营入江南,真正忠于大明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自杀的自杀,战死的战死。剩下的人,都是精致利己的人。只要曹营不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愿意与曹营合作。
而清军入江南,反复两回厮杀,将忠于儒家道统。忠于自己利益的血性男人,也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都是一些明哲保身的人,为了苟全于乱世之中,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这些人面对这样的选择之中。所选的选项。洪承畴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反正有人顶着,也就是那些满清官员。这些大多双手染血,不少还是郑氏的血,自然不肯投降,投降的话,难逃一死。即便如果清军输了,再将这些满清官员绑了献城不迟。
世界上所有道德都是用来打破的。
从来都是这样,劣币淘汰良币,没有底线的,淘汰有底线的。
洪承畴分析出其中逻辑,看多铎的眼神都有一丝不同了。谁说满清将领都是粗鄙之人,这一手揣摩人心的能力,就不是寻常人可比。
“不知道谁真正的威畏不怀德。”多铎冷笑道:“江南不过鼠辈而已。”
洪承畴说道:“王爷英明,下官佩服之至。”
洪承畴既佩服多铎的心思,也佩服多铎的敢做敢为。虽然这看起来,毫无人性,在这个时候,在兵家眼里,未必不是妙招。在战场之上,道德总是让位于胜利的。
日本人南京大屠杀,未必不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但是有些被吓到了,有些人没有被吓到而已。所谓时穷节乃见,江南东林党之中,未必没有慷慨激昂,身许社稷,至死不渝的人,但是他们都已经死了,留下的不过是无胆鼠辈。
多铎说道:“洪先生何出此言,孤不过有一愚之得,这样的事情做多了,自然有了经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长江上就有劳先生了。大战之中,我希望夏军水师不能越过安庆以东。”
洪承畴说道:“下官明白。自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