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岸和再生继续往前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安岸看着地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悲从中来。再生的伞竟然是握在以自己为中心的位置的,就像是他一个人在撑那把伞一样,伞的右边站着安岸,左边同等的留出了一块空位。人家不是都说,若是爱一个人的话,他的雨伞是会向她倾斜的吗?所以在他的心里,她只是可有可无的吧,根本还没有到让他能为她撑伞的地步,她这样想着。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再生,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他是这样把自己当这个世界的中心长大的,突然多了一个人成为他的焦点,他一时半会儿还摆不好她的位置,他还没有学会如何去爱,因为他一直都是在被爱着。
到女生宿舍门口,再生撑着伞走了,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落寞,安岸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像被这场大雨洗得一尘不染,甚至洗的面目全非。他就是这样,永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永远一语不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可是对希暮,再生却有说有笑,有血有肉,在她面前,他却换了一张皮囊,冰冷地像一尊雕像,仿佛对她的一切都没有回应。
顾言问安岸:“昨天你的那把伞是不是给他拿走了?”尽管他的语气听上去相安无事,可是连“再生”这两个字他都不愿意再提起。
“怎么了?”安岸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隐藏的很完美,没有一丝破绽。
“我去帮你拿来。”他咧着嘴一脸的坏笑。
“不用了!”他只是逗逗她而已,他没有真的要这样去做,可是安岸突然紧张在意的神情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疼了一下。他到底是在逗弄她还是在逗弄自己?
顾言笑了,试图用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情绪。他一笑,安岸心里突然也不好受了,她不是一个笨拙的人,她能感受到的,她知道她不该这么自私地去利用他,拿他当和再生赌气的工具,虽然他喜欢她,可是她也不能那么做,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后天是我的生日,你就陪我这一天好吗?陪我吃一顿饭,说说话。以后我都不会纠缠你了,就当是朋友,大家一起过个生日好吗?”顾言一口气把要表达的意思全都表达清楚了,生怕说得慢了给了安岸拒绝的机会,语气里透露着哀求,和些许无奈的悲凉。
安岸看着他,只是回了一个“好”字,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怕自己用词不当又伤害到他。
安岸答应了,顾言应该要无比高兴才是的,可是他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就像分手前的最后一次约会,离别前的最后一次拥抱,就像一场绚烂无比的烟火,无论多么动人,都只是一个告别的仪式,最后只落得一地冰冷的尘埃。越是热烈,结局越是寂寞。
除了等待着一场终将落幕的演出,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痛快,却又那么绝望。却还是要满心欢喜地筹备和期待着。
再生坐在安岸身旁,空气里弥漫着她的发香,一阵一阵地,那么熟悉的味道,让他迷恋,话语在肚子里来回滚动了好多次才终于说出口,“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你说。”安岸被他一本正经的开场白惊到,她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别的男生再送你东西,你可以不要收吗?”其实他也很想问的是,她明明不喜欢吃果冻的,为什么要收顾言的果冻。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安岸突然松了一口气,再生能这样问她,至少他还是在意的。
再生无言。
“那你想我怎么样,你告诉我啊!”
“就像现在这样!”
“只要你说,我都会答应你的。”
“就这样。”再生的话完全让安岸摸不着头脑,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气氛突然又变得很僵。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顾言很不简单。”
“什么意思?”
“就是很不简单,什么意思,你自己去想吧。”再生恼怒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酸味,是昨晚憋着的情绪,到现在才发泄出来。
“简不简单关我什么事,是,他不简单!你该不会拿自己跟他比吧?”安岸也被他的语气激怒了,他不是不在乎吗?既然不在乎又为什么要对自己发怒。
“拿他跟我比较?我有病吗?”再生的喉咙里像塞了火烫的木炭,滚烫滚烫的,想要争辩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安岸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两个只会越吵越凶。于是态度软了下来,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变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嘛?”再生冷冷的说。
安岸特别委屈,她跟顾言什么关系都没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顾言喜欢她,但是她一直都是拒绝的,就收个果冻还不是为了赌气,并不是真的要接受他。反倒是他,他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希暮喜欢他吗?他们每天都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为什么她却不敢提一句,只因为有着朋友这样完美的面具,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再生的恼怒让他自己很后悔,为什么不能好好跟安岸说话,他明明那么在乎她。前段时间安岸突然不怎么搭理他,甚至不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多么害怕,害怕她是因为不喜欢他了,厌倦他了。他知道安岸跟顾言没什么的,可是又忍不住去想安岸对他冷淡的态度会不会是因为顾言,他很介意他们每天能在一起,大概就是恼羞成怒,嫉妒和害怕的柴火乱堆一气,搞得火焰喷发,烧得他失去了理智。
顾言曾幻想过有一天安岸过生日,就给她定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蛋糕,不用很大,六寸的火红色立体爱心就可以,因为只给她一个人,在巧克力蛋糕胚上覆一层覆盆子慕斯,再加一层细腻的香缇奶油,最后撒上玫瑰花粉,只有他们两个人,过一个独一无二的生日。
可是幻想终究只能想想而已。最后连蛋糕都换了最大的尺寸,也换了款式。
顾言叫了一大桌子的人一起去食堂帮他庆生,他也想单独和安岸两个人安静地吃一顿晚饭,就算没有烛光晚餐,能和她在一起,吃什么都开心。但是他了解安岸,她断然是不会和他独处的。
大伙选择在中间的连座,足足能容下十几个人。顾言去点了菜,其他的人把大袋小袋的零食摊在长桌上,一个女生提着一个连自己的臂长都环抱不住的大蛋糕,把它放在顾言的面前,酒红色的缎带扎着耀眼的蝴蝶结。
顾言解开缎带,小心地取下盒子,一沉浓郁的玫瑰香气立刻溢满了空气,方形蛋糕四周铺着满满的真实的玫瑰花瓣,上面是一圈一圈像曲奇饼一样形状的奶油,奶油的甜味和玫瑰香混合在空气里,让在场的女生都禁不住赞叹。简单却优雅的造型。
“难得能把安岸叫出来,生日果然不一样啊!”赵梦奇用胳膊拱了一下安岸。安岸朝她尴尬地笑了笑。
“是啊,顾言今天不知道多开心!”
“安岸,喜欢不成,做朋友也可以啊,顾言真的不错的。”
“要是你男朋友对你不好,我们顾言对你好!”
大伙起哄着,搞得安岸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你们不要闹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安岸不开心了走了的话你们负责啊!”顾言笑着说。
“不说!不说了!”
“就是!你们不要搞错重点,今天顾言生日好不好!”
“我们要感谢顾言慷慨解囊,我们才有这么丰盛的晚餐!”
“来,插蜡烛许愿了!”赵梦奇说。
“不用了吧,还来这一套啊?”顾言不好意思地说,他感觉许愿这件事对男孩子来说实在有些矫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快乐!”大伙合唱着生日歌,硕大空旷的食堂,外面夜色已浓,食堂只有他们热闹的一群人,周边的灯光都暗了,只留下他们头顶的一盏长灯,黑暗把他们和外界划开,蛋糕上的彩色蜡烛摇晃着火焰,像一个个跳舞的精灵跃动在顾言的心上,火光把安岸的小脸映衬地格外美好,他不禁有些恍惚。
“来,许愿吧!”众人催促着顾言。
“对啊,许愿,许愿!快点!”
顾言只是睁着眼睛,眼珠子咕噜着转了一圈,然后就说:“许好了!”
他吹灭了蜡烛,切了一块蛋糕就先递给安岸,“你们自己动手啊,我就不管了。”
众人一阵唏嘘。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生日快乐,给我也来一块蛋糕吧!”
声音从安岸的背后传来,那种语气加上他温热的呼吸穿过她的脖颈,她僵在原地不能动弹,后背甚至发凉出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