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
体育生们在训练,拾忆跟着队伍跑了几圈之后,衣服潮湿,尽管天气萧瑟,风有些寒意,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只有一股一股滚烫的热流往外涌着。
音乐社社团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为文艺汇演做节目排练。一阵悦耳的和声传来: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教练一拍手,“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解散!”队员们四处散去。拾忆看见了安岸在那群人之中,便走了过去,在他们背后的花坛里坐着,安静地听着,那是他喜欢的一首歌,范范的《最初的梦想》。
忽闻一个女生清亮透明的嗓音在独唱: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又怎会晓得执着的人/拥有隐形翅牓/把眼泪装在心上/会开出勇敢的花/可以在疲惫的时光/闭上眼睛闻到一种芬芳/就像好好睡了一夜直到天亮/又能边走着边哼着歌/用轻快的步伐/沮丧时总会明显感到孤独的重量/多渴望懂得的人给些温暖借个肩膀/很高兴一路上/我们的默契那么长/穿过风/又绕个弯/心还连着/像往常一样.......”
那是安岸的嗓音,他不知道原来安岸还会唱歌,而且还如此好听,她的歌声萦绕在他耳畔,周旋着经过脑海,描绘出一幅迷人的景致,让他的心忍不住跟着绽放。他这样呆坐在那里,听他们一遍一遍地唱着直到结束。
“你怎么在这里?”安岸惊讶地看着拾忆,额头上还残留着汗滴,袖子撸得高高的,露出两条青筋突起,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一脸的桀骜不驯。
“刚训练完!就来听你唱歌。”拾忆抬头勾着嘴角笑。
听我唱歌?安岸立刻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难道他一直在这里看她排练吗?
“我以后就是你的粉丝了,你唱歌真好听!”拾忆身体前倾,逼近她,一脸的魅惑。
“别笑我了!”安岸不自然地往后挪了一下脚步。
“陪我去买水喝吧!”
“现在?”
“对啊,我累得都起不来身了,坐了那么久腿都麻了,扶我一下!”拾忆把手伸向安岸,安岸的脸更红了,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喜欢她白皙的脸上那一抹晚霞,喜欢她害羞地眨着纤长的睫毛。他“扑哧”笑出了声,“好啦,不逗你!”他站起身,“走吧!”
“噢...哦!”安岸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用手拂了一下额头,跟在他身后。
“你想要喝什么吗?”
“我?我不用!”
“那我推荐你一款饮料。”他在立式冰柜里找着。
“真的不用。”
“找到了,”他把一听罐装的雪碧递到她胸前,“薄荷雪碧!别拒绝了!”
安岸看着他一脸不容拒绝的表情,只好收下。
“不要每次都拒绝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
“难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不是。”
“那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哦,我会难过的。”
拾忆的话总是那么让人难以拒绝。
安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她总觉得和拾忆在一起不太自在。"
再生突然出现在安岸班级门口,面色露着焦急。
安岸问他:“什么事情?”
“你现在有空吗?”
“都快午休了。”
“可我妈妈找你!”
“你妈妈?”听到这个称呼,安岸头一阵眩晕,汗毛都竖起来了,心像被木塞子塞住一样,动弹不得。
“嗯。”
“找我?”安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刻她真的很想逃避,她是这样胆小的人,让她去见再生的妈妈,开什么玩笑。就跟做贼被抓个现行一样,太惨了吧。
“没关系的,她只是想找你聊聊。”再生看出了她的惊慌失措,就安慰她,可是他自己的表情早就剧透得一塌糊涂,自己那么焦虑的样子安慰起人来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哦,那你等我一下。”安岸看着再生无辜又急切的眼睛,不忍心让他为难,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她跑进教室向值日委员请假,然后忐忑不安又假装没事一样跟在再生身后。
远处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站着。
“阿姨!”安岸上前,小心翼翼地喊她。
她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女孩,那的确是一个清新的让人感觉舒适的女孩子。“你就是安岸?”
安岸看了她一眼,再生跟他的妈妈实在太像了,一样的眼睛,睫毛一样的长度,连看人的眼神都这样惊人的相似。
“嗯!”安岸点了点头,垂着眼帘,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是再生的妈妈,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知道。”
“那我和你聊一会。”
她示意安岸跟她走,边走边聊。再生却紧紧地跟在后面。
“你放心,我不会说伤害她的话的。”她转身对再生说,他这才没有继续跟在身后。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听他班主任跟我说了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我也不反对。只是希望你能帮帮他,我们全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他这孩子不爱学习,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可是总不能让他就拿个高中毕业证吧,也希望他能上大学。他们班主任不方便找你谈话,怕影响你学习。”
“不会。”安岸尴尬地微笑着,越是表面风轻云淡,心里越是波涛汹涌。
“她让我来找你谈谈,你成绩不错,他肯定会听你的,我们和他见面机会又少,你们毕竟在同一所学校。”
“放心吧阿姨,我会的。”
“班主任也说他了,说他这次这次考的特别差。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他!”
“上课了。”再生走过来对他妈妈说。安岸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解脱了。
“上课了?那你们走吧。”再生妈妈向安岸微点了一下头。
她又对再生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男子汉大丈夫。”
“阿姨,那我们先走了,你放心,我会帮他的。”
安岸和再生继续往前走,再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安岸便说了一句“你别太有压力。”
“嗯。”
再生不知道,其实这句话是安岸说个自己听的。他压根不知道安岸的心情是如何。
夜里安岸躺在床上,室友们此起彼伏熟睡的呼吸声,偶尔的一两句梦中呢喃,让她辗转难眠。夜已经很深,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她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好像把所有都吞噬了,不留一点痕迹。
她觉得委屈,她一直跟再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甚至连朋友可能都会比他们还要亲密一些。自己跟再生并没有什么不纯洁的关系,为什么大家都把眼睛盯着他们。语文老师是这样,那个再生班的学生会副会长也是,现在就连再生的妈妈都找上她了。
再生这次考差了,难道真的是她的责任吗?可是明明每天和他黏在一起的人是希暮,她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就算一整天也不会超过十分钟的,而再生又这么难以沟通,总是什么也不说,总是她自己在猜在想。
如果真要说什么影响的话,希幕才更能影响他吧,她才是那个他愿意敞开心扉的人。如果今天他妈妈有一点要反对他们的意思,可能她就撑不住了,可能她就真的会逃避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把手电筒点亮,一个人坐在那一圈没有温度的微光下,翻开日记本,写下挥散不去的情绪,她需要一个可以缓解的出口。
教室里。
“再生,你想知道吗?”希暮问。
“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你说。”
“上次运动会的时候,蔓羽找到安岸,威胁她说要是下次她再和你在一起的话,就告发她,让她退出音乐社、文学社,甚至还要请家长,领回家反省。安岸当时就给吓傻了。”
“竟然有这种事情,我去找她算账。”再生的怒火一下子烧到了脑子里,难怪他觉得安岸最近不太对劲,原来是她搞的鬼。她算什么东西,竟敢威胁安岸。他想起那天安岸蹲在地上,眉头紧锁,一脸的无望,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走了。他恨不得找到蔓羽痛骂一顿,揪着她的脖子去给安岸道歉。
“别找她了,她是什么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而且这本来就是学生会在做的事情。你去找她帮安岸出气的话更好,她直接去教导处告发你们。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安岸考虑一下吧。”
“我们又没做什么?她能怎么样?”再生无法遏制胸腔的那股愤怒。
“不好说,班主任不是知道你们的关系么?你还是收敛一点吧。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没发现安岸经常找各种借口就为了不跟你呆在一起吗??”
“那又怎么样?”
“你真的不知道吗?一点都不了解她。”
“怎样?你把话说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