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岸和希幕在教室外的花坛边。
“你让人拿同学录给再生填了吗?”
“是啊,我这不是帮你要的吗?”
“可是我已经找人给他写了啊!”安岸有些着急,心想再生拿了两张同学录填写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自己呢,这不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吗。
“啊?那你也没跟我说啊!”希幕有些尴尬。
“那你也没跟我说啊!”安岸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的,反正写都写了!”
“你为什么用我的名义给再生写同学录,有不告诉我呢?”
“我这不是帮你要的么?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可是现在这样,你让再生怎么想我?”
“又没事!”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擅自主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我擅自主张?我这是好心被你当成坏心了啊!”
“算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吵!”安岸看希幕态度也急了,态度就软下来,“我不是真的要怪你,以后不要这样就行了!”安岸说完转身就走了。
希幕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安岸,咬着嘴唇,紧皱眉头。
志愿书分发下来,考前填志愿,对所有的学生来说都像一场人生的赌博,赌输了,会后悔之前押了太多,赌赢了,又会后悔之前押的太少。谁都对自己手里的底牌一无所知。关于志愿的问题,再生的母亲已经跟他谈论过,要他去升悦高中,那个学校还算不错,况且里面有个熟人,也好又个照应。再生知道安岸会填天河高中,也很想填天河高中。但是又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思,挣扎许久,最后在第一志愿栏里还是填了升悦高中。
再生写了一张纸条给安岸。在纸条了,他跟安岸道歉,说自己没有按约定填一样的学校,因为家里的关系。但是未来还是会找机会见面的,还安慰她距离差生美。
距离产生美,那是心里上的安慰。物理上的距离终究会造成心理上的隔阂,距离太长,真的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当初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再美好也有可能被遗忘的那天。
安岸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心里顿时像倾翻的黑咖啡,苦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她知道这都是再生安慰她的话,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就是陌生人,最多是见过几面,写过几个纸条,仅此已经没有其他。她很害怕跟他的相遇就只是这短暂的一个季,很害怕这只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场梦。
画上的釉彩被风干的那天,他也会把这一切都忘了。
安岸没有强求更没有责怪他。她在回复的纸条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会怪他,如果相遇是一场意外,如果他们之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都不必执意于此,不管有没有未来,都会珍惜现在。
安岸这样写到,却不完全是自己的心意,更多的是无奈,她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这一切,她只能等待奇迹的出现,等待再生能改变他的决定。
安岸在操场上抬头望着夕阳,那么美丽的风景,却寒意四起。残阳如血,思绪如残垣断壁里的杂草丛生,低头的时候,因为光线太强,眼睛有些模糊,看到不远处的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微笑,她脸上的笑涡还是那么显眼。
微笑就是一种魔力,能让一切仿佛还如以前一样,好像回到再生没有写那张纸条的时光。他们还是经常会遇到,在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叶子和泥土气息混合的早晨,在绿荫摇曳的草地上,在云淡风轻的苍穹下,在众人无言的瞩目中,她还是不敢与他对视,他还是朝她笑的满脸通红。他经常会托人送一些好吃的给安岸,安岸也偶尔会回一些零时给她。
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的时候,他们总会学着习惯的。
时间一天一天,像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飞快地往前奔跑,没有停下脚步看看世人的欢乐和忧伤。他们都心知肚明,离别的钟声已经在头顶敲响。
明天就是再生的生日了,安岸看了下同学录再次确认他写的日子。她想送他一个特别的礼物,在未来没有她的日子里,还能让他想起自己。
安岸有一个特别心爱的相框,粉色光滑的硬质塑料,外框和内框隔着三个指宽,两端多出一个圆柱体,卡在槽了。内框有一张小小的图片,两面各有一幅画,因为画面太美,安岸舍不得放进照片遮盖他们,就这样一直空着相框,仿佛那两幅画才是她要放置的回忆。
一副是两个小人对坐在深褐色的高脚皮椅上,圆桌上放着一杯顶着冰激淋的冷饮,两根吸管插在杯子里,两头延伸到两个小人粉嘟嘟的嘴巴里,两个圆圆的笑脸,奶油黄色的蝴蝶结,一个飞在小男孩的衣襟处,一个飞在小女孩的头发上,蓬蓬的公主裙摆,桃腮泛红,满满的少女心,铁艺圆桌腿都卷成爱心的形状。另一幅是这两个小人坐在同一条长板凳上,看着同一本书,男生手里拿一个奶油甜筒,甜筒正被一只蹲在长板凳上的金毛犬用舌头舔食,那是狗界中的暖男。
那是豆蔻梢头的二月初,两个女生去精品店挑礼物给自己喜欢的男生过生日,安岸只是一个陪客,她没有喜欢的人,她们怂恿她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未来送个那个她想要送的人。当时并没有在意,买这个相框也仅仅是因为她真的喜欢。她没有想到,她们说的那一天,时过三年,还真的来了。
可是就这样一个相框,裸着送去总会显得不够诚意,还是需要一个精美的包装才好,她这样想着,就去文具店把所有的包装纸翻了个遍,最后找了一张牛皮纸,相比那些艳丽绚烂,会让她挑花眼的纸张,她总是钟情于这些手感舒适,低调内敛,有些奇妙的纹理,像时光的掌纹,像是被记忆染得泛黄,神秘莫测的纸张。
她把相框用包装纸包好,尽管她现在的心血终究就是要被撕裂的,再精美的包装也是为了被拆封的,似乎好多事情,就是这样,貌似徒劳无功却又不可或缺。那大概就是一种仪式感。最后小心意义斟酌字眼,附上一张贺卡让班里的一个男生带给再生。她没有再让希幕做中间人了,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和希幕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有些尴尬,不近不远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