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岸陷入了回忆,和爸爸呆在一起的日子,无法用语言能形容她内心的感受。
安爸爸离婚之后,就离开了信守县,去到鹿迷,那是他最喜欢的城市,大都市,他一直都向往繁华的地方。安岸放假的时候偶尔会和他待上一段日子。
安爸爸带着安岸到家附近的锁匠那磨一把大门的钥匙,这样他上班的日子安岸进出门方便。
锁匠正磨着,两个人就站在哪儿等。突然安爸爸的手机响了,就接了电话。
等到锁匠磨好了钥匙付了钱,安爸爸还在打电话,安岸就跟在他身后去菜场。突然安爸爸停了下来,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朝安岸摊开手,手里还有一串钥匙。安岸想都没想就把原来的大门钥匙放在他手上,新磨的钥匙塞进自己口袋了。
安爸爸朝她瞪了一眼,颠了颠手,继续讲着电话。安岸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下安爸爸怒了,直接把手里的一串钥匙连同那个安岸放在他手上的钥匙一起砸在路上,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安岸像受了惊吓的小鸟,不知所措,蹲下身子把钥匙捡起来,默默保持着距离,跟在他身后。
“你是不是傻子?啊?是傻子吧?”安爸爸挂了电话,转身对着安岸吼。
安岸没有反驳,只是抬着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嘴唇咬得很紧。
“我这样摊着手还不明白吗?把钥匙串上去啊!你给我一个干什么?”
“串上去?你不会说话吗?”安岸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闷的发慌,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这用说吗?嗯?”安爸爸还是不依不饶。
安岸这下真的生气了,憋着一直不说话。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让人觉得厌恶,如果他不是他的爸爸那该多好。
在家里的时候,安爸爸又会忍不住嫌弃安岸。
“你看你,你自己看看,地上到处都是你的头发。”
“怎么了?说你不得吗?你就跟你妈妈一个死样子!快!去拿镜子照照你自己这张脸,难看死了。”
“还大学生呢?你懂什么啊?这个是这样放的吗?放在这里,刚好把路堵上,堵得死死的最好,是吧!”
对安岸来说,一日安宁都没有的,几乎每天都要被安爸爸数落,他永远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安爸爸“啪”的一声把离婚证书甩在安岸的面前,“你自己看,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安岸拿起桌子上的红本子,翻开来看。
“你也大了,你自己看看,看看!这是什么?你妈都跟我离婚了,你知道吗?”
“你以后啊也不是我的女儿了,以后要叫人家爸爸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问你妈去,你妈跟我离婚的。”
“妈妈为什么跟你离婚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自己当初吵着要离婚?”
“我要离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现在还小,我不跟你说,以后大学毕业了我就跟你说明白。”
“怎么就不能说了。”
“你懂个屁啊,你就一天到晚的帮你妈,现在好了,离婚了,你开心了!”
“是你自己要离婚的,你怎么现在又怪我头上来了?”
“你当初不是跟你妈说还是离了好吗?”
“是,我是这么说了?可是我为什么这么说?”安岸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
“除夕夜你还要吵着要跟妈妈离婚不是吗?难得一家人团聚,你也不消停,搬着凳子坐在我们床头你都要喊着离婚你忘了?你现在凭什么来怪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是为你们好。你们这样天天吵,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有你这样的女儿吗?还劝父母离婚的?啊?”
“是你自己要离婚的,你现在又来怪我,关我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妈离婚吗?”
“为什么?你说啊?有什么原因你可以说啊?”
“我不跟你说这些,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你不说就不说,不要一天到晚怪到我头上。你这个脾气谁受得了?”
“我怎么了?怎么就让你受不了了?”
“好,既然你问我,我就告诉你。以前有一次,就因为争论一件小事情,我跟你观点不一样,你扇了我两巴掌,你还记得吗?我当时没说什么,只是你自己心情不好,你就扇我。”
“怎么?你还记仇是吧?爸爸不可以打你是吧?”
“你打人也要讲道理好不好?你说打就打。”
“那我就打了,你怎么样?你要一直记着吗?”
“我没打算记着,但是我忘不了,那么小的事情,你都可以连扇我两下耳光,换做是你,你能忘吗?”
“爸爸就是爸爸,打一下怎么了?你还不得了了,还要记仇了,我爸以前打我都是拿棍子的。”
“我不想跟您争,你简直不可理喻。”
“谁不可理喻,你才不可理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嗯?我对你不好吗?以前在临江的时候,是谁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们,是谁给你们洗衣服做饭,是我好不好?”
“现在离婚了,你就觉得你妈好,你妈给你钱,所以你就不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了是吧?”
“我怎么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是你自己一天到晚要跟我吵,你就没有一天舒服日子能给我过的。你跟我妈离婚又不是我造成的,你干嘛总是折磨我?”
“我折磨你?你真是不得了了,哭!哭!就知道哭,看你这副死样子。”
安岸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眼泪拼命地流,抽泣着,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她像一个绝望的小野兽,在夜色里嘶吼着,哀鸣着,可是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呼喊和无助,她只能自己用衣袖一遍一遍地拭去泪水,直到哭累了,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有一天在家的时候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快点来楼下帮忙搬东西。”
“搬东西?”
“你裴阿姨店不开了,东西先放我们家。”
“哦,我马上就下来。”安岸跑到楼下一看,就懵了。这么多东西,搬上楼,要到什么时候啊。
“还愣在那里干嘛,动手啊。”
“哦。”
各种衣架、柜子,甚至还有煤气灶,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东西。安岸跟安爸爸还有裴阿姨搬了好几趟才完成。安岸累的瘫在沙发上。
“累坏了吧,安岸。”
“还好。”安岸挪动着做起身子。
“本来就不麻烦你们了,我们店铺都退了,房子也退了,打算回老家的,但是你叔叔他二伯死了,他得先赶回去,就留我在这里了。”
“叔叔的二伯死了?”
“是啊,所以今天就赶回去了。我这两天先住在你们家了哦。”
“嗯。”
安爸爸在厨房做饭,安岸和裴阿姨就在客厅看电视。
“你爸爸老说你都不知道要回家。你现在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吗?”
“嗯。”
“还是要经常回来看看,你爸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安岸没有说话。
“我听你爸说你还支持他们离婚啊?”
“他们天天吵,离了婚也好。”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离了婚你怎么办?”
“我有什么关系,我都这么大了,只要他们能过的好,就行了,我不想他们为了我凑合过日子。”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小不懂,很多事情想得太简单。你比如说现在你爸妈都离婚了,各自有了家庭的话你怎么办?打个比方,如果我跟你爸结婚了,你还能来这里吗?那你对我来说就是眼中钉,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我知道。”安岸微皱了一下眉头,眼睛扫向另一边,若不是碍于对爸爸的畏惧,她定要跟她理论一番。
晚上吃了饭,安爸爸提议一起去散步,安岸也主动说:“我不去了。”
裴阿姨在的日子,安爸爸就算再晚下班回家,也会煮好吃的,安岸在的时候,只有下班早才能享受到美食,其他的时候都是要自己叫外卖的。
晚上安爸爸和裴阿姨聊着天,安岸只是无意间说了一句“好困啊,真的是困死了。”
裴阿姨就接话了,“怎么?吵到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
“平时看你睡的也不早啊,我们说个话就吵到你了。”
“我说了我没这个意思。”安岸被安爸爸的话惹怒了。
裴阿姨看安岸的态度不对的,也跟着添油加醋,“这阿姨就要说说你了,我也是难得来你家,跟你爸爸聊个天,你要是困了可以自己先去睡啊,我们可以小声一点。”
安岸不说话了,心想:说了不是这个意思,还非要给我扣这个帽子,看来我是说多就错多,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转身就进了房间。
“这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了?”
“跟她妈一个样,现在更加变本加厉。”
这一切,安岸都看在眼里,她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她只是假装自己一无所知。
当裴阿姨的男人出轨的事情东窗事发的时候,她在安岸家里就像一只暴跳如雷的怪兽,跟她的男人打着电话,嘴里骂尽了各种肮脏的词汇,说尽了各种恶狠的诅咒的话语,她几乎是要声嘶力竭,就是不肯放过的样子,安岸看着她,心里却冷冷地笑了,只有两个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字眼,“活该!”
她挪了一下自己头部的位置,睁开眼,看到再生的侧脸,虽然心里闷闷的,但是也觉得自己至少还是幸运的,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你在想什么呢?”再生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坐起来,“噢,没想什么,就眯了一会儿。”
“做梦了?”
“没有。”
顿了顿,安岸问道:“你说一个人真的可以永远陪着另一个人吗?”
“可以啊,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安岸抬头看着再生的脸,看着他那双时而呆滞时而深邃的眼睛,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至少她都希望这是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