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苏念轻敲了几下门，书房里的爸爸回应道：“进来。”

“爸！”

“哎。”

“您还不睡呢？”

“还早呢？你爸我还没老呢？跟你们年轻人一样，你们什么时候睡，爸也什么时候睡。”

“我最近都睡的早。”

“最近手头上的事多吗？还撑得住吗？”

“嗯，还行，习惯就好了。您别小瞧我，我比你想得可能干多了。”

“爸没小瞧你，知道我儿子肯定厉害的，但是撑不住不要硬撑，有什么事跟爸爸说，我可以帮你摆平。”

“那也不是什么都可以摆平的嘛。”

“怎么不可以，你还没说就怀疑爸爸的能力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不想麻烦您嘛。我能自己解决的话，我肯定是尽量自己解决，我可不希望人家说我公司都是靠我爸给我撑起来的。”

“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想独立了啊。”

“有件事到是需要您帮忙。”

“什么事？”

“您要是有空还是麻烦您早点回家，多陪陪妈妈吧。”

“你姐最近是不是回家少了？”

“嗯，她学校搞个什么舞蹈社的，在教人家跳舞呢，就很少回来住。”

“她还愿意教人跳舞，她有这耐心？”

“是啊，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看来你妈说的是真的，你们最近关系变好了是吗？”

“差不多吧。”

“你们是真的长大了，不再争锋相对了啊。”

“爸，我们争锋相对你跟妈有一半的责任。”

“我们有责任？怎么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那不是吗？你说她进我们家以后，妈妈就把她当个宝贝，都不怎么管我，我能不嫉妒不郁闷吗？我那时候可恨死她了。”

“小孩子懂什么？你妈那时真想要个女儿，就领养一个，我跟你妈就不一样。”

“是，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是您也跟妈一样偏心，所以潇潇也恨我。”

“我怎么就偏心了？”

“那我就直说了啊。”

“你说，爸爸我今天洗耳恭听。”

“您看，我都自己开公司了，您也投资了不少，但是潇潇呢就是想学校后门的商场搞个柜台卖衣服，您都不让，她心里能平衡吗？”

“那能一样吗？你是做大事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搞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一个柜台卖卖衣服能赚多少钱，整天在外面跟人打交道，还要看人脸色，她倒是想得简单。”

“这不是多少钱的事情，你也知道潇潇她这个人挺要面子的，我能做的事情，她也想要表现一下，可是你连机会都不给她，她会怎么想？”

“我算是明白了，你今天就是给潇潇来当说客的吧。”

“没有。”

“还没有，你们那点事情什么时候能骗得过爸的眼睛。说吧，是不是潇潇让你跟我说的。”

严苏念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

“爸！您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还没说您就给我都戳穿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么说，我是说准了。”

“哎！”严苏念叹了口气，“白天上班要揣测客户的心思，晚上跟老爸说句话都被拆穿，漏洞百出，我怎么这么累啊。您就不能把您生意上的套路用在我身上吗？”

“那也是你先给我下的套。说吧，怎么就跟潇潇和好了，还帮她来当说客？”

“我为什么要跟您说啊？”

“因为你说了，我可以考虑下这个事情值不值得去做。”

“那您先答应我让潇潇开这个店我再说。”

“哟，还会跟我讲条件了。”

“不然我不是白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您会答应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您不是一直跟妈妈一样希望我们姐弟两个好好相处吗？这么难得的机会，难道您会反对？”

“好，分析的不错，我就答应你。”

“您说的是真的吗？绝不反悔？”

“我是一家之主，说话岂有反悔的道理啊。”

“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公司新出了一款游戏，需要找一个代言人，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我就想让潇潇帮忙，这样的话预算能少很多，而且效果也不会差。”

“所以她的要求就是你来帮忙当这个说客？”

“是的。”

“好吧，你们既然能和好的话，爸爸就很欣慰了，有什么忙一定会帮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就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她能收回成本的话，就继续开下去，否则我就收回。”

“这也太为难她了吧，三个月的时间，商场一年的租金得多少了，怎么收得回啊？”

“并不是做不到的，如果做不到只能说明她不适合做这个，我这是为她好。服装市场几乎都要饱和了，你没法从别人碗里把生意抢过来的话，基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可不这么想，肯定觉得您这是在故意刁难呢。”

“这是我能答应的最低的条件了，要不要你自己考虑吧。”

“好，就按您说的吧，明天我去告诉她。”

“你就放心吧，我了解潇潇的个性，她不是一个会退却的人，你得推她一把，不逼她她就会懒散，你逼她她就会前进，虽然钱不多，可是也是老爸我辛苦赚来的，总不能打水漂吧！”

“原来爸爸您是这样的想法。”

“以后你跟潇潇还是要回到公司来帮爸爸的，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都是很有潜力的。”

“爸，我都跟您说的多少次了，我要做我自己的事情。”

“孩子，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要建立一个集团多么的不容易，现在是一个小公司你还能撑得下去，以后的路有多难走多艰辛你是预料不到的，等你撞了南墙再回头也不迟。”

“我没那么大的梦想，也没想造就一个帝国，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好，做喜欢的事情！”

“我不希望跟您一样没有时间陪家人，您知道吗？我们每次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想着如果您在的话该多好。”

“爸爸知道是自己愧对你们，所以这不是你们要求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们吗？”

“爸，我说的不是物质上的。”

“爸爸明白，等爸爸退休了，就每天都在家，那个时候你结婚了，你姐也嫁人了，说不定啊，你们都嫌我烦呢。人还是要一直忙着才显得有价值，才不会空虚。其实啊，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我是不是应该要退休了，以前我以为是我的事业需要我，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需要事业，忙了大半辈子，突然要停下来，心里真的会很慌的。”

严苏念听着，一言不发。

“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还年轻，要好好努力知道吗？我的儿子绝对不能让人看轻了，虽然我不懂你们那什么游戏之类的玩意儿，但是爸爸还是宝刀未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爸爸呢啊！”

“嗯，我知道。”

“你妈妈跟着我，虽然衣食无忧，但是我知道，自己也算不上一个称职的丈夫，没时间陪着她，所以如果你们有空的时候多陪陪你妈，跟她聊聊天说说话，多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别总一个人窝在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领她见识见识，这种东西你们年轻人应该是最在行的了。”

“嗯，我会的。爸，要不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全家去旅行吧？”

“这个事情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得到了年末再看看安排，可以的话我们再定。”

“好吧。”严苏念瘪了一下嘴。

“去吧，我还有点邮件要处理。”

“好，那我先出去了。”

“嗯。”

严苏念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着他爸爸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想起他有些斑驳的鬓角，额头的皱纹，可曾想，他也曾经是那个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这样和蔼可亲的样子，不再反对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是不是其实爸爸很累，也很想要退休了，但是找不到接班人，他能明白爸爸是多么希望他进自己的公司的，但是他也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游戏，更不想放弃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有起色的公司，突然觉得有些进退两难。

他睡不着，就爬起来，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到书房里的灯居然还亮着，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爸爸果然还在。一盏台灯，把他脸上的胡渣和褶皱都篆刻地格外明显，严苏念站立了一会，转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到了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

以前妈妈都是这样在他临睡前给他热牛奶的。他端着温热的牛奶，再次轻敲了一下书房的门。

“谁啊？”

“爸，是我！”

严苏念推门进去，“爸，你怎么还没睡啊。”他把牛奶放在桌子上。

“噢，马上就好了。你先去睡吧。”

“噢，那我睡了。”严苏念退出了书房。

他爸爸摘下了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牛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