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眼神张三花见过的次数不少。
自她在战场上闯出些名头之后,因为战绩太过漂亮,个人血气威势过重,那些西荒士兵遇见她的部队,气势上都会弱一点,更不要提见到她本人了。
见太尉大人有了觉悟,张三花回退了几步拖了个凳子坐下,还颇有闲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啧,大人家里,就算是小妾房中的茶滋味也甚好。
“这次深夜来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大人。”
“你说,你说。”
太尉捂着喉咙,许是方才伤了声带,声音有些沙哑。
“第一个问题么,贵府中有人去传了关于我的谣言,不知这事大人知不知晓。”
太尉大人第一反应就是要否认,被张三花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瞥,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这事我也才知道,是我御下不严,之后一定严惩不贷。”
“这个嘛倒是不用。只是不知道大人对流言的内容怎么看。”
太尉表情有些不自在,自他这里传出去的话无非是张三花这个人不守妇道,放浪形骸,有了未婚夫勾的北离三皇子求娶,实在是不要脸。虽然这确是他的真实想法,但张三花这么问,他却不能这么答。
“不知道,张伍长说的是哪条流言。在下虽然听说此事,却不太清楚此种细节。”
张三花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也没有给这位装傻的大人再重复一遍流言的意思。
“如此,我便换个问题。关于三皇子想让我嫁去北离这件事,不知道大人是什么看法。”
“嫁?”太尉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脸上带了奇怪的笑容,又马上收了起来,“这事自由尊主做主,我们哪里插的上话。”
张三花觉察到他的异常,挑了挑眉,却没追问。
“大人自是插的上话的,不然我也不会来找大人。”
“张伍长太瞧得起我了。我只是看着风光,事实上人微言轻啊。”
有些厌烦了这么绕圈子,张三花把茶盏往手心一握,一捏。
“太尉大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想去西荒,如果尊上真的让我去了,我会很不开心。一旦我不开心,就会做一些让别人很不开心的事。所以,我觉得,你最好也认为我不该去。”
几根手指依次分开,被碾的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
“不是我说,太尉大人,你这院子的守卫,真的该好好重新布置一下了。”
被人这么威胁,太尉心中生出一股怒气,又被翻涌而来的恐惧压下,脸色苍白,额头泌出一层冷汗来。
“明白了,明白了。”
没问这句明白了针对的是哪句话,张三花微微笑了笑。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太尉大人觉得,接下来,我应该去拜访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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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天,张三花依次去拜访了几位她认为应该不想让她去西荒的大人,民间倒是还没什么反应,朝堂之上的氛围诡秘起来。
又是大朝日,尊主问起这事,朝堂之上一片静谧,虽然没什么人反对,但之前和支持的几位大人也不说话了。
尊主觉得有些奇怪,但正合他意,便顺水推舟,驳了这件事。
“张伍长的身份确实是太低了些,就算做三皇子你的侧妃也是不太合适。我有一只侄女,号为长安,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倒是很适合你。不如,我做个媒,把她赐给你做个侧妃?”
长安郡主父亲早逝,被母亲孚国夫人养大,在朝中还真没什么势力。要是杨硕那群公子哥在或许年轻气盛能出来说几句,但朝堂之上,尊主把这事提出来还真没什么人反对。
三皇子心里不是很乐意,他听过这位长安郡主,相较于惠清公主更像是北离人养出来的女子。同一个性子的女人,他为何不去找北离的重臣之女,而要接受这一个没什么根基家族势力又远的人。
但现在尊主既然这么说了,如果三皇子还想获得他的支持,就万不能拒绝。
还好,只是一个侧妃之位。
“那就多谢陛下为我做这个媒了。”
将军府,陈悠一路跑着到了张三花房中,张三花难得的没有出去乱晃。
“三花姐姐,三皇子求娶那事,黄了!你不用嫁去北离了,就是可怜了长安郡主,被尊主赐给了他做侧妃。”
张三花躺在躺椅上,睁眼瞥了一眼陈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三皇子真是狡诈,明明是求你做侧妃,偏偏传出求娶的消息。侧妃,了不得算是平妻,难听些就是个妾,居然还敢用娶字。还让大家以为他对你多情根深种呢。”
张三花不搭腔。
“不过那些大人们真没用,被你那么吓一下,居然真的就不敢开腔了。”
张三花笑了一下,看了陈悠一眼,陈悠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伸手揉乱了陈悠的头发,在她的嗔怪中张三花重新闭上眼。
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吓住一两个还有可能。全都被吓住?做梦呢。
就是不知道,林二狗在其中,到底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佑王府中,祈凰舞卸下了脸上的伪装,坐在水边的凉亭中喂鱼。不一会,有侍女来传报,佑王爷回来了。
祈凰舞笑了笑,没有去迎接,旁边的侍女也不敢说什么。面前这位虽然说不清来历,但看自家王爷的态度,指不定就是自家未来的女主人了。
过了一会,花园中走入了一个男子,身量不矮,却长了一张娃娃脸,虽然介意一脸严肃,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怕人。
他走到亭中,见到祈凰舞的打扮就皱了皱眉。
“天气凉了,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祈凰舞对他笑了笑,伸手作要抱的姿势。男子咳了一声,见周围的侍从都撇过脸,说了声让他们都下去。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男子脸上表情一变,露出几分孩子气,往祈凰舞那边走了几步,却不是将祈凰舞揽入怀中,而是钻到了祈凰舞怀里去。
“皇兄真是的,老让我顾忌皇家威严,一天到晚板着脸很累的好么。”
祈凰舞摸了摸他的头,不接他的话。
“我请你办的事呢,办好了么。”
“那当然。”佑王在祈凰舞肩窝里蹭了蹭,“舞儿交待的事怎么也得办好啊。不过是劝说皇兄不要把那什么女伍长赐给北离三皇子,简单的很。”
说着,佑王伸手环住了祈凰舞的腰,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舞儿你好香啊。”
祈凰舞被他弄得有点痒,用手指把佑王的额头抵了出去。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我不孩子气,那舞儿你嫁给我啊。”佑王头被抵开,手却抱得紧紧的,“那日一别,我就告诉自己,若是能再见你,一定要娶你为妻。”
祈凰舞沉默了片刻,若不是算到陌上之事需要助力,这个助力又落在故人身上,她绝不会接受佑王的邀请进入上京。等到了上京,她才发现这个故人原来是佑王。
上京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更不好和皇族扯上关系。等此番事了,她必须尽快离开此处。
嫁娶之事,无稽之谈。
察觉到祈凰舞的异常,佑王直直地看向祈凰舞。
“舞儿,你莫不是又想不辞而别?”
祈凰舞没说话,只是用指尖梳理着佑王的头发。
佑王见她不回应,脸色略有些阴沉。这不是装出来的,倒真有几分皇家威严的意思了。
“我绝不会放你走的。过几天我就和皇兄提我们的婚事。”
祈凰舞捏了捏佑王的脸,佑王瞬间破功,露出几分无奈来,赶紧捉住祈凰舞作乱的手。
“舞儿,别闹。”
祈凰舞笑笑,看向水池中的鱼。
阿弟那边准备的应该差不多了。池鱼在池,何宇在河,海鱼,就应当入海。